老夫人道:“虽然我也风闻那人不怎么地道,但听你这么说来却是极为不地道,好在,那大学士的女儿也不是吃素的,竟然就这样撇下了他,也是奇了怪了。”
洛云蕖回道:“据我了解,那任氏生于书香门第,却酷爱兵法,舞枪弄棒是无所不会,也是红粉里的英雄了,此次结亲也全是赖她父亲所指,她本身就不大乐意,倒不是因为这林家家贫,而是她也有心上人。”
“啊?你竟然打听到了这份儿上?”老夫人惊讶的停下了嗑瓜子。
洛云蕖笑了笑:“倒也不是打听,那日我故意邂逅她,见她手腕处系了根红绳,上面有一红珠金字,为‘许’,我就猜测估计她有个心上人送了这东西,被她一直带着。”
“身为女儿家,这样的行为也够大胆了,你可日后断不能如此啊!”
洛云蕖一愣,说:“祖母我年纪尚小,这个不是问题,按照她那个脾气,这种事儿做出来也能理解,我忽然当时想到京都里有四大少年,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家财万贯,其中就有一个叫许少杰的人物,是礼部尚书之子,我猜恐怕这位就是任氏的心上人了,也无怪乎她根本就不愿意嫁林家这位进士了。这不,正好我这么一通风,算是遂了任氏的愿,让她来去如风,且有和家里交代的理由了。”
老夫人点点头:“你分析的在理,只是如今他们不是早在蘸乔拜了天地?”
洛云蕖将自己路上听来的告知了祖母:“想来也是那任氏机灵,故意使了这么一法子,叫婚结不成吧。”
老夫人笑道:“也是个胆子大的,这要是被她父亲知道了,估计都唬的心要跌出来了!”
洛云蕖伸伸懒腰:“不管怎样,能为苏姑娘出一口气我也开心的很。”
老夫人这才又皱起眉头,竟然也为苏姑娘叹气:“那是个可怜的,如今这边没了着落,瞧着吧,少不得又要去旧情复燃。”
洛云蕖道:“我也正为此事烦恼呢!”
“小小年纪有什么可烦恼的。”
洛云蕖起来踱步:“原本我想着不该原谅这等浑人,可是苏姑娘现在有了身孕,又不得不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倘若那林回去找她,她必定会问我主意,我还小,换作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和好的,可……想到我阿娘那般可怜养我,我就担心……”
老夫人明白洛云蕖所指:“你是怕苏姑娘步了你阿娘的后路?”
洛云蕖点头,低声道:“这吃人的社会哪里有单身母亲的活路?要么以身入那青楼,要么装了猪笼沉塘,一个,是活着死,一个是死中死,还死无葬身之地,哎,我一想到这又恨又头大的很!”
老夫人神情严肃:“你说的这些的确是个问题,自古以来,这样的悲剧就数不胜数,你能救得了她一时可救不了她一世,你能救得了一个人,可救不了许多人,但人也不能考虑的太长远,这样棘手的事儿还是先解决当下的好,为今之计,你将她安放到庵里是再合适不过了,至于那林正品究竟要如何你我也猜不得管不得,谁知道他是另寻他人还是为了孩子,总之,恐怕他都不是为了她而找她,到时只怕两人成不了还要惹出祸端,害死这位懵懂无知的苏姑娘。”
洛云蕖知道其中厉害,便问:“祖母,这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不慌不忙,反问洛云蕖:“要是你是苏姑娘,你该如何自处?”
洛云蕖道:“安身立命,旁的先不管,有个住处养了孩子,有个活儿维持生计,再稳住父母,只是这好的婚事,怕是再难成了。”
老夫人拉住洛云蕖笑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天下事是非肉眼所能看尽的,只需尽其力就好,有的人说不准,先苦后甜也是有的,你呀,且帮衬着她,咱们回去了也去烧烧香敬敬佛才是。”
“您也要去看望苏姑娘吗?”洛云蕖喜出望外。
老夫人道:“好猢狲揽过来的活儿,祖母哪有不帮的道理?”
洛云蕖依偎在祖母怀里:“祖母,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老夫人摩挲着洛云蕖的背笑了:“你且记着,咱们有能力帮别人的时候就帮别人一把,在这方面莫要吝啬就是了。”
洛云蕖听了连连点头,心里对祖母的敬佩又增了几分。
祖孙二人既已经商定,由祖母第二天找了个由头同沈三娘道别,沈三娘十分惊讶:“来的突然怎么走的也突然了?难不成是观礼不成扫兴了?你就这么舍得撇下我就走?”
老夫人笑道:“自然是舍不得,只不过家中还有事情着急办,老嫂子可别怪我不懂礼,林家婚事不成的确出人意料,但谈不上扫兴,见了你和孩子们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沈三娘见她又留下许多赠礼来也吃惊:“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若非家中有急事我指定还要叨扰你许久呢,便宜你了,这些都是给你和子侄们留着的夏货,不值钱,你不嫌弃尽管收着罢!”
“真是最见不得你这谦让之词,你我都上了年纪,再见不知是何日了,哎。”
老夫人听了眼圈也红了:“老嫂子,你是非要我洒泪于此你才高兴不是?我得空了一准来,别说那些没用的。”
沈三娘又看向洛云蕖:“蕖儿,来这里也没耍几天,下次来得让你的哥哥们带着你去玩。”
洛云蕖回道:“沈祖母,您别担心,我早就和哥儿姐儿混熟了,你瞧他们送了我一堆好玩的,只盼着你们常来固安看我们。”
说话间,她指了指碧涵手里的锦盒。
一群人言笑晏晏,正要作别,突然间,有下人进来报:“林家的来叩门求见。”
“一大早的所为何事?”宋家昌在旁奇怪。
下人支支吾吾说了句:“实在不知,但听他说新娘子离开和咱们家的人有关系,要来讨一个说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