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忆音这边和诸葛轩带着剩余人员往高山方向行使。
天色黑蒙蒙,雨势越下越大,即便带着雨具也还是浑身淋得的都是雨水。云忆音虽为女儿身,但是身体素质却很好,身上背着辎重,凭着一口气跟在诸葛轩他们身后,一声累都不喊。常升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几次欲帮云忆音分担一些都被云忆音摇头拒绝了。常升只得跟在云忆音身后,时刻观察着她的状态。
大雨迷糊了眼睛,往上走的过程中,零零散散地见着有百姓互相搀扶着向上走。
云忆音一路看着他们,见他们一脸疲倦,身体借助棍子支撑着,心下不由焦急,想要快点爬到高点的地方,尽快搭建临时帐篷,对这些人进行安置。想到这里,又松了松筋骨,提了提神,继续往山上走去。
到达山顶平地时,大雨慢慢停歇变成了毛毛细雨,天色也有些亮堂起来。
山顶平地上已经呆了不少人,都是受洪涝影响上山躲灾害的百姓。
诸葛轩当即命令众人放好辎重,分配各人工作,搭帐篷的搭帐篷,支锅的支锅,那些百姓见他们如此行动,纷纷上来询问。
诸葛轩当即宣布道:“各位相亲父老,我乃朝廷派遣的安抚司使诸葛轩,此番同巡抚使等人一同前来赈灾。巡抚使等人已与我等兵分两路,前往各县城了解情况,开展救灾活动。而我等此番前来则希望同相亲父老齐心协力,做好受灾百姓的安置。还希望还有余力的人同我们一起,多谢诸位了。”诸葛轩说完作揖。
这时人群中却有人不信,喊道:“说的好听。连番洪水把我们的家园都给毁了,我们前去找县衙救助,县衙却把我们赶了出来。指望你们,我们怕是死的更早些。”
云忆音在一旁听得这话,心下皱眉,如果县衙真是如此不作为,怕是百姓确实早晚要反。
只听得诸葛轩道:“诸位请看,我等此番背着物资上山,就是准备安置灾民用的。后面还会陆续有物资送到灾区,信与不信都在诸位。”诸葛轩说着作揖,转身做事便不再理会他们。
云忆音连忙叫常升来,二人搭建了一个两面透风的简易帐篷,支起一口大锅,将众人水袋里的水先倒出来,倒了些生姜片进去,先用一些原先背着的干柴火,准备先烧一锅姜汤出来。
旁边一位带着孩子的妇人见着了,有些胆怯地上来,问道:“公子,这姜汤烧好了,可否讨一点给我儿。”妇人说着揽了揽怀里的小孩哥,眼中含泪,声音中也带着些哽咽道:“孩子淋了一天雨了,若是再不喝点热的,怕是要生病了。”
云忆音连忙拉起妇人和小孩,道:“可以呀,大姐。外面还有雨,您快点带着孩子进来帐篷里躲躲雨,顺便热一热身子。再说,我这姜汤本来就是准备烧好了,先给这里的孩子们的。我还要去办别的事,大姐,您要不介意,就劳烦您看下这个锅,等锅好了,咱们再分给孩子们。”
妇人连忙摇头道:“不介意不介意。高兴还来不及。”
“那大姐您快进去,这口锅就要麻烦您了。”云忆音说着拉着妇人和孩子进了帐篷坐下。
那孩子本来淋了一天雨,浑身已然瑟瑟发抖,这会遇见火源,不禁往火源靠了靠取暖。
云忆音见状,环顾了一周,见众人都看过来,便道:“我这里还有些生姜,待会儿可分开来供诸位使用。只是当前我们紧缺水源和柴火,诸位对这里比我们熟悉,故而需要各位齐心协力去找寻。从现在开始,有需要的人可以到我这里领。但是领之前我必须要看见搭好的锅和柴火等。另外,刚才诸葛大人也说了,此番是赈灾物料,一切以众人为首要,故而稍后所有物件和材料都会以老弱妇孺为先,请诸位知晓。此番是困难时期,还请诸位以大局为重,莫要因一己之私发生那些强取豪夺之事,若让我知晓了,莫要怪我不客气。”云忆音说着脸色一沉,面露狠绝。
众人听得她此话,有人欣喜,有人麻木,还有些人面露不悦。云忆音话语说完,顾不得这些,又陪着诸葛轩去搭建另外一个帐篷。众人见诸葛大人等均亲自上阵,也陆续有些人开始上来帮忙,一时间进度有些快了起来。
云忆音手里干着活,思想却不停,跟诸葛轩商量道:“眼看马上就要到晚上了,看这些人的情况,怕是急需水源和柴火,否则以这样的天气,要是夜里降温,怕是明早会有生病甚至冻死的人。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要派些人出去寻找一下水源和柴火?”
诸葛轩点点头道:“这是必须的。我稍后便去安排下去。”
云忆音又道:“另外,这么多人聚集在一块,咱们是不是也要远远划出一块地方出来,临时弄两个茅厕,分男女,避免周围生活环境受到污染,百姓们因此受到影响。”
诸葛轩眼睛亮了亮,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得亏将你带了过来,不然我是想不到这些细节的。”
云忆音笑了笑,道:“您是世家公子,平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想不到这些生活细节也是能理解的。”
云忆音又补充道:“另外,如今看来,疫情怕是比我们想象中的更要严重。我们这边还是要派人去把如今的情况带回京都,让京都留守的人想方设法筹集粮草,并尽快送过来。”四人出发前,云忆音特意将粮草筹集一事嘱咐给了林福。让他盯着粮草供给的情况,一旦出现问题,当即想办法补足。林福当即应承下来。长孙裔一行人出行使团遇到那一茬长孙裔后来有跟云忆音提起过,云忆音心下对司马家族隐藏的实力也大概有所估量,加之云忆音后来多番与林福等人接触,有些关于司马云淙的记忆也已经慢慢地在她脑中浮现,以致她十分相信林福在关键时刻必然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诸葛轩点点头,道:“你说的这些事,我稍后都一一安排下去。如今天寒地冻地,又加上这暴雨连连的,大家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诸葛轩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云忆音湿了一半的衣衫。
云忆音顺着看去,大大咧咧地笑道:“没事。我也就是外面湿了一些,这会儿也冻起来了。又加上一直在忙没有停过,这会儿反而不觉得冷,倒是觉得浑身干劲,暖洋洋的。”
诸葛轩微微叹口气,暗想以他这般的年龄,居然对此如此坦然,倒真是宽容大度了些,再想想自己,已然觉得自己有些比不过他的意思来。
诸葛轩将帐篷搭好后,便找人来将相关事宜吩咐下去。
周围的人也陆续有些自告奋勇出来说要一同出去找水源的。
安国的生态环境还是比较贴近自然,泉水,雨水之类的还是比较清澈,为解燃眉之急,云忆音当即吩咐人在地上多放置些干净的碗具,派人在那里守着。同时也有山上的人将原先收集的雨水陆续送过来。云忆音当即安排人将锅支起来,将这些水烧开后准备再静置一番用于喝或者做饭。
忙了一下午,终于到亥时时,云忆音匆匆吃了点干饼就了点热水就倒在了帐篷里。云忆音的身份现场除了常升一人无人知晓,但是资源短缺又不能一人单独一个帐篷,故而常升早早地搭好了一个帐篷,拉了一个小男孩同云忆音睡一个帐篷里,这样避免同其他成年男子在一起,如此也避免云忆音尴尬。云忆音感激地看了看常升,道:“多谢常大哥了。”
“公子莫要如此,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常升回道。
云忆音又有些为难地道:“常大哥能否再帮忙看他一会儿?我要~”云忆音说着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物。
常升顿时会意,拉着小男孩的手道:“你同我去洗下手脚再来睡吧。”
说着拉着小男孩往不远处走去。
云忆音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当真是对常升打心里感激,对他一路以来有意的照顾她是知晓的。
傍晚,县衙内,长孙裔一脸冷色,看着桌前的舆图,听着一个个回来的人禀报探查的情况。
桌边放着早就备来的饭菜,这会儿早已凉透。
宇文勇坐在旁边,听着来人一件件地禀报,脸色也一直没好过,眉头越皱越紧,看向一旁县令的眼神也越来越凌厉,那神色仿佛在一直质问着县令他为什么还活着。
县令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半响,宇文勇怒拍了一下桌子道:“穿百姓之衣,吃百姓之饭,你自己也是百姓,你有父母子女,你竟如此视百姓生死于不顾?谁给你的胆子?”
县令当即跪地,求道:“求大人饶命,下官是当真不知道如今外面的形势已然这般危急。怪就怪在那袁不遇不及时调查,未将消息及时反馈给下官,才导致下官忽略了此事啊。”
长孙裔冷哼道:“你倒是会找借口。那袁不遇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把罪名往他身上一推,落个干净干净的。”
宇文勇气不过,冲上去就是给那县令一巴掌,那县令脸上顿时多了一个红掌印,只听得宇文勇怒道:“你是眼睛瞎了还是心盲了?连续下了这么些天大雨,你自己院子里水都没到腿脖子了,你他妈的不知道想想百姓生死,还想将错误怪在别人身上,你这狗东西,还配当官?”
那县令虽然不作为,但到底也是个读书人,即便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也未曾受过如此折辱,还是一个小儿,一时间老脸憋的通红,却也只能跪地求饶道:“下官确有疏忽之处,下官愿意立即采取行动进行补偿,还请大人给下官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
长孙裔挑了挑眉,道:“你想如何将功抵过?”
县令有些战战兢兢地道:“下官,一来下官马上修书联络临县县令当即开展联合抗灾活动;二来下官愿意捐出全部家当用于赈灾;三来下官愿意亲自上阵到救援一线同百姓共进退以弥补下官之过。”
宇文勇又踢了县令一脚,骂道:“说来说去都是你应当做的,你何功之有?你倒是怪会算计,便宜都让你占了。”
县令匍匐在地,也不多辩解,口中只说道:“请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
长孙裔抿了抿唇,冷冷地道:“既如此,便照你说得来。待救灾结束,我会将你所有的表现,包括好坏全部写上折子,呈给陛下,由陛下决定吧。此番还愿你能好好表现,给自己多留点活路吧。”
县令当即回道:“谢大人。”
宇文勇却在一旁说道:“我不同意。他既有错在此,应是直接打入大牢,给其他人看看不作为的后果,救灾也不差他一个。”
长孙裔却劝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他真心悔过,并愿意作出补救,那便给他这次机会。再说他毕竟是一县的县令,对周边定然是比我们了解的更清楚。将他打入大牢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吃白饭的犯人而已,那又有何意义?”
宇文勇听得长孙裔的话,当下也觉得他说的有理,故而有些不屑地看了县令一眼,警告道:“你且给我小心行事,若是再出了什么错误,可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是是是,多谢二位大人。”县令说着连连点头。不禁然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心下微微松了口气,暗想总归是保住小命,暂且逃了一劫。
长孙裔当即拉了县令,询问了舆图上几个地方的具体情况,了解了周边几个县城当下的人员以及地势情况,同县令及宇文勇商量了具体的应对洪涝灾害的措施,喊来衙门中的一干人等,将各项事务安排下去。
待事务处理结束,才发现自己已然饥肠辘辘。县令当即招来人将饭菜又热了一遍端上来。如今即便是灾害时期,但县衙毕竟地段好,未受多大影响,故而饮食起居一应俱全,未受到影响,端上来的饭菜自然色香味俱全。长孙裔拿起筷子,突然就想起来云忆音,心中暗想不知道她此番情况如何,是否有热饭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