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寿安县,夏松一路北行,途中免不了饥餐渴饮,停足休憩。
就这样约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来至另一处县城附近。
此县名为文元县,比起寿安县要大上不少,占地颇广,人口密集,物产富足。
玉剑门便在这文元县城南二十几里外的一座高山之上,山也名为玉剑山。
夏松径往玉剑山赶去,翻过数座山地,约两顿饭工夫,终于来至玉剑山脚下。
夏松抬头望去,果见是座好山,山峰高耸而立,如一支利剑般直插云霄,使人望之兴叹。
夏松迈步上山,但见山上奇石嶙峋,怪岩遍布,也不乏青葱翠木,野草闲花,景色幽美清净,比起他们天武山,倒是另有一番秀丽。
山间修有宽长石阶,从山脚直通山顶,夏松踏阶而行,闻着从周边山林间泛来的阵阵清新之气,大感舒怡,好似这几日的疲累也因之减轻不少。
就这样走了多时,已至山顶道口,只见一块巨大门墙伫立于地,上书“玉剑门”三个大字,两名身负长剑的守山弟子分站左右,见了夏松,当即问道:“来者何人?”
夏松上前答道:“在下天武门弟子夏松,特受贵门卢白少门主邀约前来。”
两名守山弟子都道:“原来阁下便是夏松兄弟,多有耳闻,既是受少门主邀约前来,待我们先行通禀,您先在此稍候片刻。”
“有劳了。”夏松点头。
便见一名弟子转身前去通报,没过多时,便见卢白伴着这名弟子微笑地快步走来,见到夏松,拱手作礼:“夏松兄弟来了。”
夏松抱拳还礼:“前来叨扰,多有惭愧。”
卢白笑道:“哪里哪里?你此番前来,使我玉剑门蓬荜生辉,快请。”说着拉起夏松的手,带他走入大门。
进了大门,夏松环首四顾,只见山上房舍堆集,十分严整,虽都不甚高大,却都是以坚石良木所建,稳牢且坚固。
卢白带引着夏松,不住给他介绍每处都是什么地方,所建房屋又是用来做什么的,途中路过习武场,只见有不少玉剑门弟子在勤加操练,切磋较技,能从他们清彻高亢的嗓音中,听出他们具备的强健体魄和不屈斗志。
夏松暗自赞叹。
在这玉剑山上游走了一番,卢白便带夏松来到中央会客大厅,只见此刻厅堂中已站着一人,那是个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相貌与卢白有几分相似,着一身素白布袍,袍上绘着丝丝古朴纹样,足穿一双灰布靴,面皮白净,下垂一缕美须,威而无怒,气概洒然。
此人正是卢白之父,玉剑门门主卢玉麟,是这片地域的一大高手,其修为在化元境中期。
一见到这位玉剑门门主,夏松便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股股强厚气息,那是一种完全被压制的郁闷之感,毕竟对方修为高出他太多。
好在这位玉剑门门主不是敌人,若是敌人,即便自己手段尽出,也难敌对方一招半式。
“父亲,夏松兄弟到了。”卢白上前对卢玉麟说道,接着侧身一让,以让父亲看见夏松。
卢玉麟见眼前这名青年果真颇有气度,英武不凡,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蓬勃健朗之气,很是赞叹,微笑着大步上前,与夏松热情握手,开口问候。
夏松见这位玉剑门门主友善亲和,并无半分骄傲之态,暗自赞赏。
卢玉麟让卢白去拿些茶水点心来款待夏松,卢白应声去了。
当下卢玉麟请夏松坐下,他坐在主位相陪。
卢玉麟先跟夏松寒暄几句,又问起他近期情况,夏松都一一说了。
这时卢白已拿来茶水点心,放在夏松桌案上,请他食用。
夏松谢了,喝了几口茶,又吃了几块点心。卢白坐在下首相陪。
在得知夏松是为寻求助援而来的这片地域,卢玉麟缓缓点头:“你们那片地域所遭之事我已悉知,那魔牙岭为壮大自身力量,便如此强凶横霸,灭除别方势力,实在罪大恶极,天理不容!夏松兄弟你大可放心,此等恶霸势力,必会难逃灭亡下场。眼下你既然来此,便是我玉剑门的贵宾,自会好好招待你,你尽管在此安心住下,有何需求开口便是。”
夏松站起躬身道:“多谢门主一番厚意,夏松感激不尽,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相告,夏松必义不容辞。”
卢玉麟抚须微笑:“想必卢白已跟你说了我们这片地域眼下的情况,虽我玉剑门一方暂占上风,可那黑虎门一方已暗中去联络魔牙岭,若魔牙岭答允助援他们,那局势便会大变,我玉剑门与另外两门便会有灭门之危,所以,我们也急需援手,夏松兄弟你若能相助,我们自是大为欢迎,到时若能力挫黑虎门一方,使其不敢再生有异心,强占这片地域,各门之间安宁谐和,实乃功德一件。到时我们自当助你去扫灭魔牙岭,将段门主等人救出,不知你意下如何?”
夏松点头道:“门主尽管放心,我自会鼎力相助,以保这片地域宁定,到时若能得你们助力,进击魔牙岭,救出我门主教习等人,夏松必当厚重答谢,永世不忘。”
卢玉麟笑道:“休要这般客气,我一向钦佩段振天门主的为人,只是山遥路远,不得拜识,他既身陷敌手,我自不会坐视不理。”
当下卢玉麟又向夏松问起魔牙岭袭击天武山的先后经过。
夏松慢慢说了,又说起本有望守护住的天武山,却因那乌厉化成的嗜血狼人而扭转战局,将自己和门主等人相继击倒,又将己方一众弟子和兵士尽数灭杀,其战力之强,攻势之猛委实罕见,自己如今尚有余悸。
卢玉麟,卢白父子听完,也露出惊诧之色。
只见卢玉麟默然一会,忽而想到什么,说道:“嗜血狂狼……听夏松兄弟描述的,那乌厉所化作的狼人,与一种叫做嗜血狂狼的异兽特性极为相似,这嗜血狂狼在异兽中品级不低,有着极强的攻击力,且嗜血如狂,凶猛异常。那魔牙岭属于黑风山脉,其处必有这类异兽,想来是那乌厉掌握了一种可吸食这类异兽的鲜血,再让自身变化以大增力量的秘法。这类秘法虽说强大,可也有很大遗患,轻者瘫痪,重者丧生。那乌厉必是被你们逼得无可奈何,才将这秘法施展出来,以扭转局面。”
夏松听了,心下一片恍然,不住点头:“还是卢门主见多识广……”
又想,怪不得那次自己脱困而出,只见到段铁山,未见乌厉现身相阻,想来是他施展了那嗜血狼化的秘法,浑身力量大大透支,无法行动所致。
又想,魔牙岭上多有异兽,魔牙岭进击天武门,也未见他们带异兽前来,想来是自认为胜券在握,无需异兽相助也足能将天武门消灭。
……
与卢玉麟交谈一阵,夏松颇感畅慰,在来这里之前,他本以为这位玉剑门门主必定颇具威严,不苟言笑,心中难免有些紧张,可与之接触了这片刻,顿觉对方性情温和,平易近人,虽是一大门派的门主,却无半分傲慢自大之态。
当下夏松又将他这一路与玄刀门的人的交接摩擦,跟卢玉麟一一说了,又说起玄刀门人掳走了他的朋友,要将之转交给魔牙岭,为此自己好生放心不下。
卢白便问夏松:“那玄刀门弟子未守信将你朋友送还么?”
夏松叹了口气,便将他给那玄刀门弟子杨方服下的假药被看穿,后被对方引入山地,受到玄刀门执事司靖远突袭一事说了。
“那司靖远可是凝元境后期高手,在玄刀门中地位颇高,你竟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当真了不起。”卢玉麟叹道,“他们领教到你的厉害,必会忌惮重视你,眼见门中执事都拿你不下,那玄刀门门主必会亲身下山去寻你,所幸你来我这里来得及时,有我玉剑门在,那玄刀门必不会把你怎样。”
夏松道了声谢,又面露愁态,轻叹:“现下我只担心,我那朋友是否已被他们转交给魔牙岭了?若是那样,我再要救他可不易了。”
卢白慰道:“夏松兄弟放心,我会派人下山去探听消息,一有情况立马告于你知晓。若是你朋友已被转交给魔牙岭,我们就放后再营救,若是还在玄刀门,就由我父亲出面,让他们速速放还。”
夏松闻之感激,起身道:“夏松在此深谢门主少门主,我朋友若能安然返回,夏松必定重重相谢。”
卢玉麟笑着挥挥手,示意让夏松坐下,说道:“不要这样客气,你能来相助我们,我们已甚为感激,救你朋友,解你危难理所应当。”
在客厅一番相谈后,卢玉麟便让卢白去给夏松安排住处,又款待饭菜,夏松自此便在玉剑门安身住下。
白日间除了练功修炼,便是在卢白带引下,在这玉剑山各处游观,又观看玉剑门一众弟子操练演习。
夏松见玉剑山山雄植翠,葱郁壮丽,又见一众弟子个个龙精虎猛,神采飞扬,暗羡之余,也不禁怀念起当初在天武门时的诸多场景。
虽说天武门力量远逊玉剑门,但景色与人气与之颇为相近,让夏松数次都有种仿若又回到了天武山似的错觉。
而今段振天等人已被魔牙岭擒捉,大量钱粮财物,武学书籍都被搜刮干净,天武山上早已人去物空,他也一直未去探看,只恐魔牙岭已派人驻扎于那儿,占为己方的地盘了。
夏松一连在玉剑门住了数日。
这一日,卢白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弟子已回山,带回一个令夏松激动关切的消息。
冯奇还未被玄刀门转交于魔牙岭,但据闻,就在这两日内,由玄刀门执事司靖远押送,在寿安县城南一座山坡上,将冯奇转交给来此接收的魔牙岭中人。
夏松连问这消息可否属实?那弟子只道千真万确,他是乔装改扮成他派弟子,从几名玄刀门弟子口中旁敲侧问出来的,决计不错。
得知冯奇的情况,夏松心中安定许多,既为冯奇还未被送往魔牙岭放心,又为要搭救他势必要经过一场苦战而烦恼。虽说那司靖远他自问能对付得了,可就怕对方还藏有他手,可当此时局,即便再有危难,他也要速去解救冯奇。
时刻紧迫,夏松已坐立不住,在向卢玉麟说明后,便要下山向寿安县赶去。
卢玉麟叫住了他:“你这般匆忙急去,必有闪失,还是先吃过了饭,待心神平定,精气完足再走不迟。再者,你孤身前往总有危险,我让卢白与你同去。”
夏松谢过,依从卢玉麟所言,去伙房用了午饭,待得茶足饭饱,精神完备,便走了出来,正好遇见已候他多时的卢白。
夏松问卢白可吃过饭?卢白笑道:“我早吃过了,就你吃得最晚,走,救你朋友去。”
当下两人一同下了山,朝寿安县城南赶去。
……
虽路途遥远,可以两人的身法之速,并不成问题。
两人一路纵身飞掠,不住奔冲,越过数座山坡丘陵,仅用了一个多时辰,便来至寿安县城南附近。
卢白道:“玄刀门押运你朋友到此的确切时刻还不知,你是先打算在此守候,以防误时?”
夏松道:“正是,这几日我一直心有不安,只恐我朋友已被转交给魔牙岭,那时便再难营救了。”
卢白点头:“夏松兄弟重情重义,你那朋友能有你这么个良友,真是幸运,想他福大命大,此次一定会被我们救出。”
夏松微笑:“少门主过奖了,你能不避风险相助我,这份情意我铭记于心。”
卢白轻轻一笑:“我这么做是应该的。”又道:“还不知那玄刀门执事何时会来,我们不如先四处查看一下地形状况,找到可潜身隐藏之处。”
夏松点头,便与卢白一起去四下察看,没多时两人便见到附近有一大片枝叶繁茂的树林。
两人各找好一棵粗壮大树跃上,潜隐在茂密繁杂的密叶中,相互观望了下,果见对方被遮掩得十分严实。两人便都选定此处作为藏身之所,坐等那玄刀门执事押运冯奇到来。
夏松与卢白各倚靠在树上枝干休憩,无聊之间便相互攀谈,以来解闷。
先是讨论些武学技艺,拳脚功夫,刀法剑法,内功气功等等,他二人都是天资出众的习武英才,一经谈论这等话题,都兴致盎然,大有精神,你一言我一语,滔滔不绝,只说得口沫横飞,热火朝天。
接着又说起一些以后的人生规划,卢白自是要继承玉剑门门主之位,再努力将玉剑门发扬光大,长久传承。
在听夏松要回乡在县里做巡捕,卢白不禁感到意外,只觉这实在屈才,以夏松的能力足可继承天武门,再将天武门发展壮大,强势崛起,成为世间名门大派。若是去做巡捕,受到官府制约,能有多大发展?反而还时常在外,经受凶险。
只听夏松道:“我们天武门不同于你们玉剑门,传承积淀不够,很难发展成名门大派,即便是我成为天武门门主,也无法带天武门走向长远……”
卢白点头:“这倒也是,可是你这等英才去做巡捕,着实有些大材小用,除非你去一些大县或郡城,据闻那里的巡捕,都是银牌甚至金牌级,其修为都不在化元境之下。且大县县府和郡城郡府,还会重金聘请高人来传授众巡捕修炼之法,以不断提升他们的修为。你只有到这些地方做巡捕,才能有更大发展。你家乡玉田县是小县,那里的巡捕,最高也是铜牌级,修为尽在凝元境,若在那里供职,对你实在无益。当然,这些是我的建议,你好生斟酌一下。”
夏松笑道:“多谢少门主能为我考虑这么多,我自会认真考虑的。”
接着两人又继续闲谈,期间卢白还问起夏松何时成亲,夏松只微微一笑,未做回答。
卢白笑他脸皮薄,又说他父亲已给他说了好几门亲事,可他都未中意,虽想成亲,却极难遇见入眼合适的人。
夏松闻之,不觉心生感触:“是啊,小师妹喜欢我,我也中意她,我们虽都互相入眼,然而却并不合适……”随之轻轻一叹。
就这样谈天说地,两人直到说得口干舌燥后才停下,继续倚在树枝上歇息。
如此到了夜间。
卢白带着食物和饮水,分给夏松一些,两人共进晚饭。
“今日他们未来,那必是明日或后日,我们再耐心等候。”夏松望了望前方空荡荡的坡地,说道。
卢白点头:“放心,我带的干粮和饮水足够我们三四天之用。”
夜晚两人便倚躺在树上枝干宿歇,一人负责哨探,一人睡觉,如此轮换,一刻不停候望着。
次日,两人又潜在树上观望一日,未见有人到来。
直到后日凌晨时分,负责哨探的夏松,耳听得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知是那玄刀门执事司靖远押运冯奇到了。
夏松心头一动:“终于来了。”便轻声唤醒卢白,对他说目标已至,准备现身出击了。
夏松继续观望,果见来人是玄刀门执事司靖远,只见他昂首大步走在前,身后是杨方董印谷成梁三人,还有一个陌生不识的弟子,四人押着中间一人,正是冯奇。
只见冯奇蓬头乱发,面皮青肿,嘴角溢血,身上衣衫尽是破口烂洞,想来是在那玄刀门受了不少痛殴重打。
夏松见了,心痛之余,也为那玄刀门下此重手无比愤恨。
只听卢白向夏松问:“动手么?”
夏松一声沉喝:“动手!”
随之两人身子一晃,同时闪身从树上飞跃而下,直朝司靖远一行人冲去。
司靖远已感到从一侧直冲而来的两股劲风,一惊之下,转头看去,见是夏松和一名白袍青年向他们迎面直冲来,当即脸色大变。
“夏松兄弟!”冯奇见了夏松,立时发出惊喜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