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白被彻底吞入黑暗那一刻,那个黑洞猛烈抖动起来,余波将半空的卷轴震落,盖在了水杯与颜料之上。
卷轴被染上大量脏污。
只一瞬,黑洞便骤然一停,旋即轰塌。
屋子归于平静,仿若一切都未发生过。
……
沈逾白再睁眼,瞳孔便是猛缩。
屋顶的亮光照得他下意识抬手挡住双眼。
一转头,看到玻璃罩子里面锁着的展开的卷轴。
他下意识扭头去周围寻找,就见一个女子举着红色旗子走过来:“过来这边,这里就是国家博物馆必要看的越朝卷轴。流传五千年的卷轴今年才修复好,最近才被运到国家博物馆来,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为旅游团的各位买到票。”
一群老头老太太跟着那举红旗的女子一同走过来,围住玻璃罩,还将沈逾白挤到一旁。
沈逾白被挤得往后退了几步,再看向四周,此处人满为患。
他冷汗便落了下来。
卷轴竟不在阿锦手中?
国家博物馆又是何处?
一名工作人员将他一推,怒目道:“没看到后面还有很多人要参观吗?赶紧按照参观路线看完出去!”
沈逾白便被人群裹胁着在国家博物馆转了一圈,又被挤着走了出去。
待到外面,他更是被惊得攥紧拳头。
如高山般的巨物比比皆是,拥挤的车子、人群,还有庞大的屏幕在疯狂闪烁,播放着一名女子裸露的后背。
沈逾白立刻别开眼,心有余悸地念了句:“非礼勿视。”
被人群挤着走了半个时辰,四周的人总算少了,路边倒是有几位大爷在下棋。
“拱炮啊!吃了他的象!”
围观的黑羽绒服大爷焦急指挥坐着的红色羽绒服大爷。
“那他的车不就吃了我的炮了吗?不行不行,你个臭棋篓子看看得了,别添乱。”
红羽绒服大爷连连摆手。
黑羽绒服大爷“嘿”一声:“你不拱炮,这会儿不就输了吗?”
戴黑框眼镜的大爷得意地敲着手里的两枚棋子,“行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我都将军了,认输得了。”
“肯定还有转机!”
红羽绒服大爷不服气地盯着棋盘。其他围观的大爷也是抓耳挠腮。
身后传来一个男子斯文的声音:“劳烦请问老伯,江城大学如何走?”
红羽绒服大爷正烦呢,一听这话就连连摆手:“你别捣乱了,找江城大学该去江城,来咱们京都干什么。”
那男子的声音便多了几分喜气:“江城又该如何走?”
黑色羽绒服大爷烦了,扭头瞪向身后问话的人:“你成心的是不?去江城肯定要坐车,走得走到什么时候?”
这一看才发现说话的是个穿着一身古装的年轻男子。
红羽绒服大爷就更不耐烦:“去别地儿玩cosplay去,咱这儿正下棋,没空搭理你。”
其他围观的大爷也纷纷回头看,大冬天连羽绒服都不穿,也不怕冻感冒。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cos真够拼的。
那年轻男人好奇问道:“cos又为何物?”
“嘿,这小子拿咱寻开心。”
红羽绒服大爷语气已带了怒气。
要是几岁的孩子来问这些,可能是真不懂,这小子看着就有二十多岁,怎么可能不懂。
沈逾白拱手,颇为羞愧道:“小子实在不懂,并非寻老伯开心,还望老伯见谅。”
“行了,跟他废什么话,老庞你就认输吧,我还等着赢你的车牌。”
戴眼镜的大爷得意之情更甚。
他摇了五年也没摇到车牌,竟然让老庞摇到了,还来他跟前嘚瑟。
现在好了,老庞的车牌马上就是他的了。
想想就美。
美得很。
“你就做梦吧,我儿子还等着车牌买车结婚,我肯定不会输给你!这棋局我肯定能赢。”
沈逾白本想问车牌为何物,见大爷们又盯上棋局,便道:“老伯,若小子侥幸帮您赢了这局,您能否送小子去江城大学?”
大爷们齐齐扭头不敢置信看向他。
老庞惊诧:“你会下棋?”
“刚刚看了两局。”
“哈哈!”戴眼镜的大爷仰头大笑,“小伙子你还挺不知天高地厚,看了两局就要跟我下棋?”
旁边围观的黑羽绒服大爷道:“老陈可是咱们区业余象棋大赛的冠军!小伙子,你连棋都不会下,竟然还敢挑战他?”
另一大爷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狂。”
沈逾白恍然:“原来此乃象棋。”
众位大爷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冠军老陈脸上的得意都维持不住了:“哪儿来的愣头小子,存心找骂是不?”
沈逾白拱手:“若我能赢过这位老伯,您可否送我去江城大学?”
语气极恭敬,听在冠军老陈耳里却是嚣张至极。
冠军老陈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道:“行啊,你要是赢了我,我亲自开车送你去江城大学。可你要是输了,又该怎么办?”
沈逾白解开腰间的钱袋子,走到老陈面前,打开袋子,便露出里面的金灿灿。
“嘶!”
老大爷们纷纷惊呼。
这么一大袋竟然全是金子!
“老陈,金子都送上门了,你要是不赚我可就赚了。”
“明摆着送钱啊!我怎么就碰不上这么好的事!”
围观老大爷们的话深深刺激着冠军老陈。
老陈想,他要是不把这傻子的钱赢过来,他死了都得从坟里爬出来嚎一嗓子“我的金子!”
“小伙子,你可别后悔!”
老陈双眼火热。
沈逾白拱手:“君子一言,重于九鼎。”
“老庞先挪地儿,等我把这小子的金子赢了再来赢你的车牌。”
老陈雄心壮志。
金子、车牌他都要!
老庞赶紧跳起来,把地方让给沈逾白。
末了还长长舒了口气,车牌可算暂时保住了。
重新摆盘。
“啪!”
老陈气势十足地“一马当先”。
沈逾白五只手指一起捏起一只车,四周看他的手势就是哄堂大笑。
“我五岁的孙子捏棋都比他好!”
“真是生手啊!”
老陈得意地往又拱了个炮:“这财运来了,挡也挡不住。”
……
“这是将军了吗?”
沈逾白谦虚地问对面脸色铁青的老陈。
围观众人鸦雀无声。
老陈一口气卡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最后干脆死皮赖脸:“三局两胜!再来!”
……
“将军。”
“再来,五局三胜!”
“将军。”
“七局四胜!”
“将军。”
沈逾白拱手,真诚道:“劳烦老伯了。”
老陈眼镜歪下来,要掉不掉,却丝毫无法阻挡他眼中的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