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之后不到十分钟，辖区派出所的值班民警就赶到了现场。
夏成梁的尸体躺在小区门口，乔明强的尸体躺在健身器材旁。
而霍焱则淡然坐在长椅上，并没理会赶来的民警，给刁冲打了个电话，说了说刚发生的事，嘱咐了几句。
民警们封锁了现场，远远围着霍焱，如临大敌，都不敢接近！
海港已经许久没有发生过涉枪案件了，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处理是好，其中有人还认出了霍焱。
被枪声惊醒的居民们心惊胆战了许久，这时才敢出来看热闹，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又过了几分钟，分局的大队刑警荷枪实弹赶到，带队的正是霍焱以前的师父吴铁锋和搭档杜宇。
杜宇一下车就急急忙忙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形，愈发焦急，冲着拉封锁线的相熟民警就问道。
“是不是我焱哥？他怎样了？”
“杜儿，别慌，我在这呢！”
霍焱边说着，边从长椅上站起身来。
杜宇跑过去，上下检查了一番，确认霍焱没有受伤。
“吓死我了。我一听说是你住的这小区响了枪，就知道肯定跟你有关。还好你没事！”
杜宇舒了口气，夸张了地拍了拍心口，随即又不满问道。
“焱哥，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总是不接我电话？我来找你好几趟了，你也总不在家？”
霍焱没有回答杜宇这一连串问题，只是说了句：“谢谢你关心！”
杜宇的手摸向腰间的配枪，愤愤问道。
“这事是不是赵福成那王八蛋干的？我现在就找他去！”
吴铁峰从后面过来，瞪了杜宇一眼。
“胡说什么呢！”吴铁峰打量霍焱，面色凝重，“阿焱，说说这什么情况？”
霍焱避开吴铁峰的视线：“师父，这个案子你们最好不要过问了。”
吴铁峰面色一沉。
杜宇直接急了：“什么意思？这就发生在我们辖区，我们怎么不能过问了？”
霍焱默不作声，杜宇安慰地拍了拍他。
“焱哥你不要怕啊，师父跟我一定会把这案子查清楚的，只要能找到赵福成涉案的证据，绝不能轻易放过他。还敢动枪？反了天了他！”
说话间，又有一队警察赶来，是市局来的，走在最后面的赫然是郝天石。
郝天石分开众人，走到吴铁峰和杜宇面前。
“都收队吧，这案子由市局二大队接管了！”
杜宇闻言，神情愤然。
大家都知道，市局二大队是郝天石的亲信班底。
这不光是抢案子，以郝天石和赵福成的关系，还不知会怎样对付霍焱！
“郝书记。”吴铁峰皱着眉道，“这可是涉枪大案，您……”
“师父，没事的，你们别管了！”
霍焱直接打断了吴铁峰，主动往送郝天石前来的警车走去。
郝天石似是松了口气，赶忙跟了上去，还主动帮霍焱拉开了车门，不像是带走涉案嫌犯，反而像是在接待贵客一般。
吴铁峰和杜宇看着这一幕，奇怪又忧心忡忡。
来到市局，郝天石直接吩咐把霍焱带进了一间没有摄像头的小屋。
“霍焱，你做过警察，肯定也知道的。我们是枪杆子出的政权，对枪支的管理也最是严格！”
郝天石面色凝重又焦虑不安。
“一旦涉枪，就是大案！从市里到省里，从省厅到公安部，都会盯得很紧。没有个合理的交代，绝对没法过关。弄不好上面就会派人下来亲自查！”
“所以我才没有走，所以我才会跟你来这。”霍焱神情淡然，“放心，我暂时也还不想横生枝节，已经帮你想好怎么跟上面交代了！”
郝天石一愕，连忙看向霍焱。
“我会配合你的人做份笔录，大概案发过程是这样的！”
霍焱喝了口水，平静而清晰地开始讲述。
“昨日晚11点15分，我接到一个显示为小区物业座机号码的电话，声称我家厨房水管爆裂，漏水到了楼下，需要我立即赶回处理。
晚11点44分，我刚走进小区，就有两人突然向我开枪射击！
不知道是因为天太黑，光线不好，影响了他们的视线，还是他们原本枪法就那么渣，反正连续好几枪都没能射中我。
情急之下，我出于求生本能，冲向了距离我较近的枪手甲，试图阻止他继续开枪。
在此过程中，枪手乙持续向我射击，却打偏了射中了枪手甲。枪手甲受伤，恼羞成怒，遂向枪手乙开枪报复。
枪手乙见状不妙，想要逃走，在小区门口被枪手甲一枪打中了脑袋，当场毙命。而枪手甲最很快也因为伤势过重死亡。
总之，这两名枪手就是这么互射而死的。而我则幸运的逃过了一劫，而且还毫发无伤。
至于他们俩是谁？为什么要向我开枪？什么人在背后指使的他们？我一概不知！
“这……”郝天石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说也不是不行，但还需要一些证据来支撑！”
“当然。你可以让人去检查那两把凶枪，看看上面有没有我的指纹？你也可以带我去做检查，看看我的手上有没有开枪后的火药残留反应？”
霍焱笑着举起了双手，冲郝天石晃了一晃。
“你可以让人分析弹道，看看能不能和我说的契合？你还可以找那一对遛弯的小夫妻做目击证人，告诉他们该怎么说就好了！”
霍焱说得轻松而镇定，郝天石却听得愈发心惊。
“所以你是想好了这一切才动的手？”
“谋定而后动！”霍焱淡淡点了点头，“我最近还得忙着继续干赵福成，可不想被这些事缠得没法脱身。”
难怪他上来就拖住了乔明强。难怪最后击毙夏成梁那一枪，他要抓着乔明强的手射击。原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可是这也还结不了案。”郝天石支吾，“上面肯定还得查背后的事。”
霍焱讥讽道：“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剩下的你该去找赵福成，让他给你个交代，毕竟是他搞出来的事嘛。具体怎么操作，你们应该很熟悉啊。”
郝天石脸上阴晴不定。
“我累了，赶紧找人来做笔录。”霍焱冷声道，“完事了我还得回家补觉去呢！”
“这……”郝天石一脸为难，“流程上恐怕没法这么快，我也不好安排……”
霍焱笑了笑，打断郝天石。
“不如你先看看外面，再跟我说话吧。”
郝天石不解，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黑漆漆的夜色下，市局大门口对面的马路上。
一大群人正在聚集，正是刁冲、刁锋、顾玫、耀东仔和一众刁家小弟。
还有两拨人陆续抵达，是大飞和丁火和他们各自的手下。
郝天石悚然一惊，扭头看向霍焱。
“你想干什么？”
霍焱耸了耸肩：“如果天亮之前我还没出去，我不敢保证他们会做什么！也不敢保证你和苏市长那些视频不会突然出现在网上！”
郝天石恨恨地看着霍焱，最后也只得点了点头。
清晨时分，天刚麻麻亮，霍焱就从市局里走了出来。
吴铁峰和杜宇一直守在外面，担心霍焱会被郝天石坑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轻松出来了，俱是一愣。
“焱哥。”
杜宇叫道，正准备迎上去，却被吴铁峰一把拽住。
与此同时，他的那声“焱哥”被大门外雷霆一般滚过的一片“焱哥“叫声完全淹没。
刁冲、刁锋、顾玫、大飞、丁火、耀东仔等人迎了上来，连赖天华也闻讯赶了过来。
众人见到霍焱平安无事出来，一片欢腾之声。
杜宇和吴铁峰反被他们挡在了外围。
“我早跟你说过。”吴铁峰沉着脸，面色阴郁，“阿焱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杜宇看着被刁冲等人簇拥在中间的霍焱，神情分外复杂。
郝天石从后面匆匆出来，清了清嗓子。
“霍焱，差不多散了吧，让人看到影响不好。”
刁冲等人一阵鄙夷哄笑。
郝天石灰溜溜向自己的车子走前，上车前饶有深意地看了吴铁峰一眼。
福成大厦顶层的大办公室。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郝天石怒冲冲进来，贺青挡住去路，试图阻挡。
“让他过来吧。”
坐在窗边晒着太阳的赵福成招呼道，头都没回，淡然地继续喝着茶。
郝天石推开贺青，大步过来，一扬手把赵福成手里的茶杯打落在地。
“赵福成，你真要疯是吧？又他妈搞枪案啊！上次你弄那俩狙击手，给我们找多大麻烦你不知道吗？
这次你还敢直接在市区开枪，当真不想混啦？还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赵福成面无表情，拿过一个茶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郝天石再次扬手把茶杯打掉。
“当初你和我们可是有共识，做过约定的，绝对不在海港市区动枪，不给大家找麻烦！”
赵福成耸了耸肩，又拿过一个茶杯，继续倒茶。
“是你们食言在先！你们放弃了我，由着霍焱来打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单方面遵守约定？！”
郝天石又扬起手想打过去，最后勉强忍住，恶狠狠道。
“那他妈的还不是因为你背着我们搞小动作，在小白楼偷拍视频，害得我们有把柄落在了霍焱手里！”
赵福成面色沉冷：“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你来是想干嘛？”
郝天石缓了缓语气：“霍焱那边我已经做通工作了，他答应不会把这事闹大。”
赵福成早有预料般笑了笑：“他只是想让我死，引来上面的调查对他也没好处。”
郝天石道：“你知道就好。现在这案子要想结掉，还得有一个替罪羊顶锅，你得给我解决。”
“早就准备好了。”赵福成轻飘飘道，“下午会有人去自首的。”
“你也早有准备了？”郝天石一愕，愤愤骂道，“你们他妈一个个的啊，心眼倒是都不少。”
赵福成冷笑：“我们过得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你以为跟你一样，天天坐在办公室逍遥自在，只要发号施令就好？”
郝天石尴尬：“你确定下午会有人来自首？”
赵福成轻笑：“当然！”
城北的一栋大别墅里。
赵福成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对面一个吊眉眼、高颧骨、面相可憎的光头中年男人，目光停在他的两腿之间
“你那真的没得治了？”
男人又尴尬又愤怒：“别提了，顾玫那个臭婊子太他妈的狠了，穿着高跟鞋踩了我十好几脚，全碎了。”
他是烂头胡，之前帮赵福成打理色情生意的大佬。在霍焱上一波的大扫荡中，他被顾玫踢爆了卵蛋，最近一直在家休养。
“赵老板，我是那帮您做事的人。”烂头胡恳求道，“您得帮我做主，帮我啊出这口气……。”
赵福成点了点头：“我想送你去个地方，保证能治好你这毛病。
烂头胡面露喜色：“哪？”
“监狱！”
“啊？”烂头胡一愣。
“昨晚的枪案知道吧？我派人做的。现在老郝那边需要一个人来顶锅平事。我觉得你最合适。”
“这……“烂头胡傻眼了。
“律师我帮你请，应该判不了你死刑的，监狱里正好没有女人，你也用不上那玩意，可以算是帮你治好了，对不对？”
烂头胡哭笑不得，又很是惊恐，急急道。
“这事肯即算不枪毙，我也得在牢里待很多年。赵老板，我今年都已经四十多了，跟你十好几年了，您不能让我把下半辈子交代在牢里啊！”
赵福成笑了笑，冷不丁道：“阿茂回来了！”
烂头胡吓了一大跳，紧张惶恐。
“如果你不想一家老小被他炸成碎片残渣，下午就去找老郝自首吧！”
赵福成冷冷说完，起身就走了。
烂头胡软瘫在沙发上，一脸悲愤绝望。
天堂口夜总会对面的一栋居民楼，某层某个房间。
叶繁茂站在窗前，静静望着夜总会门前的大路。
赵福成复仇心切，效率很高，叶繁茂昨晚一提出要求，他立马就让贺青出高价迁走了一户租客，安排叶繁茂住进来，方便观察和准备行动。
刁冲等人簇拥着霍焱从外面走回来。
叶繁茂举起了望远镜，聚焦霍焱，面无表情地观察着。
他身后的一张长桌上，放着雷管、引线、定时器和一堆化学原料等各种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