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茶壶里水煮开的尖利蒸汽声撕开了沉重的空气。
苏保良拿起茶壶，慢条斯理地烫杯、置茶、洗茶……
片刻后，他泡好茶，斟出一杯，转到霍焱面前，和善微笑着说。
“小霍啊，这么仔细一看，你和你父亲霍森长得还真是挺像的嘛。
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你父亲曾经共事过，我还亲手给他颁发过个人二等功的奖章。他是个好警察！”
“我父亲确实是个好警察，用不着你来评价。”
霍焱毫不客气，冷声讥讽。
“幸好他十年前因公殉职了，不然以他嫉恶如仇的性子，你和赵福成恐怕也早容他不下了。”
郝天石眼睛一瞪：“霍焱！怎么和苏市长说话呢……”
霍焱和苏保良几乎同时冷冷看向郝天石。
郝天石讪讪闭嘴。
“姜国栋的事我不会再追查下去，过段时间就会以跳楼自杀结案。”
苏保良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旋即转了话题。
“如果小霍是想展示雷霆手段，给我来个下马威。我得说，你做到了，而且做得很漂亮。”
“那我就放心了。”霍焱不动声色，“姜国栋没白死。”
“不过吗，你这也给政府的工作、给全市的经济制造了很大的麻烦啊！”
苏保良像个心系民生的宽厚长者，语重心长。
“果动科技不仅是我市创新科技企业代表，也是全市利税大户，每年上缴财政收入不少于一个亿。”
霍焱耸耸肩，神态轻松。
“给韦孟锴洗冤昭雪，把他从监狱里放出来。海港很快就会出现一个远比果动科技更强大的公司。”
苏保良眼神一动：“所以，这是你的第一个条件吗？”
“这不过是苏市长你一句话的事。”霍焱笑着摇头，“如果拿这个当条件来劳烦你，未免也太小瞧你了吧。”
苏保良看着霍焱，也笑了，扭头吩咐道。
“天石同志，安排一下吧。要遵守程序，但也要快！”
郝天石赶紧应道：“明白。”
“那就谢谢苏市长的见面礼了啊。”霍焱轻抿了一口茶，“果然就是一句的事呢。”
苏保良的笑容在这一瞬间隐去，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沉声问道。
“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试探已经结束，该进入正题了。
霍焱放下茶杯，神情依旧轻松淡定。
“赵福成！我想要的就是赵福成嘛，一直都是赵福成！”
“但我能为你做什么呢？”苏保良紧跟着问道。
“苏市长又谦虚了啊。”
霍焱纵声大笑。
“俗话说，大黑必有大伞。在海港的地界上，没有你们的默许和支持，赵福成早八百年就被扫进垃圾桶了，怎么可能会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
苏保良面无表情。
霍焱收住笑声，神情陡然间也变的严肃而冰冷。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不要再给赵福成遮风挡雨，不要动用公检法的力量来阻挠我。让我放开手脚，痛痛快快打倒赵福成！”
郝天石勃然变色，看看默不作声的苏保良，没敢发作。
苏保良沉吟不语，又开始新一轮慢条斯理的泡茶。
霍焱也不着急，瞟了一眼手机，望向窗外的沉沉夜色。
漆黑夜色中，雕龙嘴村东边的海面上。
几艘皮划艇悄然出现，无声无息驶近，随浪登上海滩。
十余名精壮汉子从艇上下来，全部紧身黑衣，扎着黑色头巾，蒙着黑色面罩。
通体皆黑，与夜色融为一体，仿似一群从黑暗中而来的邪恶幽灵。
他们固定好皮划艇，猫着腰，伏低身子，借着夜色，脚步轻快，迅捷而安静地穿过海滩。
前方，两个刁家小弟在海滩通往村中的路口放哨戒备。
为首的黑衣人停下脚步，比划了一个手势，后面的一众黑衣人迅速散开摸向两名小弟身后。
为首的黑衣人轻轻抛出一个小石子。
两名刁家小弟听到动静，走过去查看。
几名黑衣人从后现身，勒住两人的脖子，捂住他们的口鼻。
两名小弟白翻一翻，直接晕倒。
黑衣人们配合娴熟，将两人的嘴巴堵住，手脚绑住，拖进树丛中掩藏起来。
他们丝毫不停留，随即潜进村中，向着刁家老宅的方向摸去……
聚宝海鲜坊，天龙阁。
苏保良泡完又一波功夫茶，看向霍焱。
“小霍，我很好奇。你和赵福成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一定要搞出这么大动作吗？”
霍焱从窗外收回视线，耸了耸肩。
“我羡慕他呀，人上之人，呼风唤雨，作威作福，多爽啊。我也想拥有他那样的财富、地位和权力，所以要取而代之！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海港这么大，没有人能一个人全都吞下。”苏保良笑着建议，“何不分而治之，和平共处，携手共赢呢？我可以叫赵福成让出……”
“不好意思，我胃口很大的！”霍焱直接打断了他，“而且我看赵福成不顺眼啊，特别不爽，就想干翻他。”
苏保良打量着霍焱，笑容中透出寒意。
“如果我不同意呢？”
霍焱摊手：“那就先让全世界看看苏市长你赤裸裸的真面目喽。”
“你确信你真的能做到？虽然我不大明白网络那些事。但有专家告诉我，想要把尺度很大的隐私视频短时间内分发出去，并不那么容易操作。
而且你应该也知道，我们控制舆情的经验很丰富的，删帖、降权、封锁、混淆、误导……手段也是很多的。”
霍焱呵呵笑了起来。
“当初赵福成也不相信我能破解开硬盘，结果呢？而且……”
霍焱顿了顿，冷声道。
“你真的敢赌吗？”
苏保良的笑容在脸上缓缓僵住。
“我输了，也就那样而已，原本我也就不拥有什么，大不了就一条命而已！
霍焱逼视着苏保良。
“你输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能就都没了！你甘心吗？你舍得吗？你敢搏这一把吗？”
苏保良沉默不语。
霍焱的手机嗡嗡震动，他迅速瞟了一眼，随即笑着看向苏保良。
“你不敢赌！不然你不会约我见面谈，不会跟我说这么多，更不会让赵福成趁现在去抢硬盘！”
苏保良和郝天石同时一惊。
“你拖这么久，不就是一直在等赵福成那边的消息吗？其实不用等的，我们可以一起来看看结果！”
霍焱将手机翻过来，摆在苏保良面前。
上面是从刁家老宅远程传送过来的实时黑白监控画面。
那十余名黑衣人无声无息放倒了门口值守的两名刁家小弟，摸进前院，围向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