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有多惊险,那几个男人对我们是下了死手的,但我男人是军人,我不能给我男人丢脸是吧,我就挠他们,踹他们,咬他们……”
“你们看见我这肚子,还有这头,就是他们看我太厉害了合力打我的,我这一次真的是差点儿就没命了!”
“你们说说部队会不会通报表扬我啊?也不知道报社的人会不会把我的英勇事迹弄上报啊?”
……
禾稻苗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道慷慨激昂的声音,她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空气中弥散着的消毒水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鼻腔内。
她刚睁眼,整个人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那双水润的眼睛带着一抹迷茫,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她眼前的天花板虽是白色的,上面却有不少的霉斑,和他们家的天花板不一样,他们家的天花板……哦,他们家是屋顶,一抬头只能看到用来遮挡屋顶的芦苇帘吊顶。
禾稻苗猛地回过神来,她不是在家里,那她是在……
此时此刻,她终于回过神来了,也回想起了她在陷入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她是得救了?春生怎么样?还有那几个男人被抓了吗?
“哎呀!妹子,你终于醒了!”周美兰正躺在病床上听对面床的李二妹跟病房的其他人吹牛皮,余光注意到隔壁床的禾稻苗醒了过来,惊呼了一声。
她从病床上下来,单脚跳到禾稻苗的病床边。
禾稻苗看到周美兰,眼睛一亮,猛地从病床上起身,只是她这一动,后背疼得厉害,忍不住发出了“嘶”地一声。
周美兰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医生说你肺部还有肋骨伤了,可不能乱动!”
禾稻苗闻言,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医院里,也不敢乱动,就着周美兰的手缓缓地躺下了。
她四下张望,没有见到贺春生,眼底有些失落。
周美兰坐在禾稻苗的病床边沿,见禾稻苗像是在找什么人,“嗐”了一声:“你是在找你们家老贺吧?他跟我们家老赵正忙着呢,没时间过来。不过听说是他们救下我们的,把我们送到医院来的,我醒来时他们刚走。他们当军人的,没办法,咱也不能影响他们的工作,将他们绑在我们身边是吧?”
周美兰当了这么多年的军嫂,自是明白军人的难处,顾得了国家顾得了人民,却是顾不了家,她也不好埋怨。
她就是担心禾稻苗年纪轻,心里难受,不能理解军人的难处。
禾稻苗虽有些失落自己醒来的第一时间没能看到贺春生,但也能理解他。
昨晚的事历历在目,贺春生一定忙着审讯那几个男人。
禾稻苗冲着周美兰笑了笑:“嫂子,我没事。”
她想到刚刚周美兰是从隔壁床单脚跳过来的,面露担忧道:“嫂子,你的脚是受伤了吗?”
周美兰摆了摆手:“我这腿上的是小伤,没你的重。”
禾稻苗拧着眉:“你腿上的伤是那几个男人弄的吧?”
一提到那几个男人,周美兰眉头一竖,气道:“可不是!我昨晚刚穿上裤子,那几个男人就跑进了巷子里,可把我给吓得!我才开口骂两句呢,就被捂住了嘴,我那时候拼命地挣扎着,腿就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划了一个大口子!”
她朝禾稻苗比划了一下长度:“缝了好几针!”
禾稻苗一听说周美兰腿上缝了好几针,不放心地盯叮嘱着:“嫂子,你这腿都受了伤,可别随意走动!”
周美兰毫不在意道:“没事,没事!我腿上的伤都是小事,压根儿就没多大问题李二妹的伤比我严重得多!”
禾稻苗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把李二妹给遗忘了。
她刚刚急着找贺春生的身影,也没注意到病房里有没有李二妹。
她双手撑在床板上,支起上半身扫了一眼病床,很快就看到了正对着旁边病床的病患唾沫横飞地李二妹。
此刻的李二妹头上包着纱布,两只手和一只脚都用木板固定好吊着,一看就知道受伤不轻。
但她即使受伤严重,精神面貌也好得很 ,竟能激情澎湃地与其他病床的病患交流,压根儿就看不出一个伤患的萎靡。
刚刚禾稻苗将醒未醒之际,听到的就是李二妹的大嗓门。
禾稻苗眨了眨眼,又躺了下去,有些惊讶地向周美兰小声询问道:“李二妹伤得怎么那么重?”
周美兰瞄了一眼对面病床上还沉浸在吹牛皮中的李二妹,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伤得能不重吗?我没昏过去之前,李二妹就把那几个男人给惹毛了!她那会儿刚拉完,准备跟我离开小巷子,那几个男人就来抓我们了,李二妹可虎了,抓着刚拉的屎就往那几个男人身上扔,那些男人能放过李二妹才怪,对她又打又踹的,你看她头上的伤,就是后脑勺砸在地上给砸伤的,她的手她的腿还有她的肚子,都被踹了好几下!”
她凑到禾稻苗耳边,提醒了一句:“不过这些事你可不能当着李二妹的面提,我刚醒来时跟人说了我们遇到那些男人后的事,李二妹就跟我急了,她说她是要上报纸的,可不能提她扔屎的事,影响她形象!”
禾稻苗挑了挑眉:“她真要上报纸?”
周美兰“啧”了一声:“上什么报纸啊!就杨招娣随口说一句发生这么大的事可能会上报纸,她就开始抖擞了起来,还一直以为会有记者过来采访她呢,逮着人就吹牛皮,她怎么把那几个男人给打倒了。我都懒得拆穿她,我们都被弄晕过去了,还怎么将人给打倒!也就她脸皮厚,把自己说得多厉害!”
“对了,说到杨招娣,她们其他人没事吧?”禾稻苗颇为担心道。
周美兰撇了撇嘴:“杨招娣她们一小时前还来医院看咱们呢,是一点儿事也没有,她们还在我面前得瑟说她们可是从百货大楼买到了棉花,虽然买到的不多,但一人也有半斤呢!就咱们几个啥也没有买到,还受了伤,真是亏了!”
禾稻苗也是心酸,觉得她们三个就是倒霉蛋,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周美兰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们几个是有后福的!咱们三个虽然没有买到棉花,但咱们可以找她们几个凑一凑,让些棉花给咱们,不会让她们吃亏的!”
禾稻苗有些不确定道:“棉花可不好买,她们肯让吗?”
周美兰轻哼了一声:“怎么就不能让了?杨招娣她们几个不肯的话,猪鼻子肯定得让!咱们几个这次受伤,可是跟猪鼻子有关!”
禾稻苗听到这话,又一下子坐了起来,再一次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得她又叫了一声。
“哎呦,你可轻点儿!”周美兰连忙扶住了禾稻苗,拿着枕头往她背后一塞,让她靠好,“你肋骨还有肺部有伤呢,可不能乱动!”
禾稻苗抿了抿嘴:“我这不是急吗?你说我们几个受伤跟猪鼻子有关,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美兰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就杨招娣她们几个刚刚来看我们的时候提了一嘴猪鼻子被部队叫去谈话了,听说就是为了咱几个受伤的事,具体是怎么情况,还在调查呢!虽说她被放回来了,但既然叫她去谈话,肯定咱几个受伤跟她有些关系,咱们找她把棉花让出来,她多半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禾稻苗已经不关心棉花的事了,她现在只想知道他们几个受伤一事,到底跟朱文娟有什么关系,那几个男人,又跟朱文娟有什么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