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的寿宴如期而至。
这日一早整个江府便忙碌起来,丫鬟小厮们进进出出,个个都打起十分的精神,生怕出了差错。
清仪今日穿了一件浅金银纹绣百蝶度花长裙,整个人气质又清冷又高贵。
许穗仙今日也是盛装打扮过的,一身橘黄镶边对襟长裙,打眼一看沉静而又乖巧。
昨日许家的老太爷携着许穗仙的父母提早来了江府,许家对许穗仙跟清仪交好很是满意。
许大夫人为着许家前些日子那事还亲自来感谢了清仪,私下抬了好几箱礼物到云舒院。
马上就要迎客,今日的宴席摆在园中,虽是男女分席的,但上京自来民风开化,也就只在中间摆了一扇屏风。
江老夫人很是开心,穿着一身深红色的如意云纹褂子,坐在园中上首笑得慈爱和煦。
受邀的夫人小姐们都会来给江老夫人拜寿,许穗仙在一边伺候着江老夫人的茶水。
清仪也端坐在一边,给各府女眷见礼。
今日意外的见到了江清念,她是三房的嫡女,江府的三小姐。
因着她一直体弱,入了冬便生了病,这竟是清仪见她的第一面。
江清念皮肤呈现着不自然的白,虽敷着厚厚的粉,也掩不去她的病态,整个人弱柳扶风,瘦弱得厉害。
她端庄规矩地给江老夫人行礼:“念儿给祖母请安,愿祖母福寿绵长。”
江老夫人脸色略凝重了些,三房老爷是庶出,跟她不是很亲厚,这个孙女又常年病弱。
有些不悦道:“你身子不好便好好将养着,出来吹风又病倒了可怎么办?”
这是嫌弃她给江府丢人了。
江清念微皱了眉,也不知该说什么,低下了头。
清仪见状上前去扶住江清念:“这就是三妹妹吧,多年未见。”
江清念感激地看了清仪一眼,笑着给她行礼:“念儿见过大姐姐。”
清仪拉着她在一边的软凳坐下:“你这些年在吃着什么药?我上次也托人给你送过些药材,可还用的上?”
江清念笑着点头,二人又寒暄了几句。
待到正午,将要开宴,门房那处有丫鬟喜气洋洋地来传信。
“老夫人,东宫、三皇子府还有樾王府都送来了礼。”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不由都露出艳羡,东宫太子且不说,颇受圣宠的三皇子和樾王,江家还真是面子大。
又都打量起清仪来,这江家女和三皇子殿下的事前些日子可是闹得沸沸扬扬,还有这江大小姐也有些不好的传闻。
徐夫人和李沁如坐在一处,开口低声问道:“我听说你们家大小姐还有四小姐同三皇子殿下都……”
李沁如没想到徐夫人胆子这样大,在外传些闲话也就罢了,怎么还敢问到她跟前来?
“大房那边的事,我自来是不敢置喙的,再说了,咱们家那位郡主身份高贵,我哪里敢乱说。”李沁如用手帕掩着嘴不屑道。
这一大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江家的儿郎个个都出类拔萃,这也是外面虽传着小姐们的闲话,一个个还是想同江府结亲的缘由。
徐夫人若有所思,一转身便撞上了端着茶水的丫鬟。
她今日精心准备衣裙被泼湿,溅起的水花还波及到了李沁如。
“都是怎么做事的?”李沁如偏头轻斥一声,又转头对徐夫人道,“真是失礼,小丫鬟毛手毛脚,还请夫人去更衣。”
徐夫人刚走,雪枝就靠在清仪的耳边耳语一句,清仪眸色一亮,朝着她点了点头。
她起身朝着江老夫人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更衣是在花园边的一处小院,徐夫人换好衣服穿戴整齐,正准备返回,就听隔壁的房间传来两个丫鬟的低语。
“三少爷”三个字钻进了徐夫人的耳朵,她不禁提了心思,靠近那房门。
“真是的,本来是把我分到三少爷院中的,却被安排到这偏僻的破院子!”一人声音不忿。
另一人道:“你以为三少爷那处是什么好去处?如今三少爷断了腿,脾气可大了,动辄打骂下人,那是管事嬷嬷疼你。你且不知,今日老太太寿辰,三少爷不便出来,竟在东偏院跟一群小丫头……”
“可当真?”
“那还有假……”
两人还没说完,徐夫人便踹了门进来,拉住其中一个丫鬟大声质问道:“你说的可真?三少爷当真断了腿?”
她心急如焚,前两日才交换了庚帖,还说今日宴席之上广而告之。
那小丫鬟惊慌地看着徐夫人,颤巍巍道:“你是谁?你怎么偷听我们讲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夫人怒极:“东偏院是吧?我便亲自去瞧一瞧。”
随处拉了一个洒扫的丫鬟,徐夫人塞了一块银锭给她,便让那丫鬟带着她去东偏院。
江清言心中烦闷,今日都在外交际,他却要躲起来,遂抱着一个貌美的丫鬟在东偏院喝着闷酒。
徐夫人踢门进去时,他还搂着丫鬟亲昵着喂着酒,一脸震惊。
“你是江清言?”
面对质问,江清言迷蒙的脑子还没有回过神来,呆滞地点了点头。
看着江清言身下坐着的轮椅,徐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啐了一口,转身便往宴席上去。
她要去好好问问李沁如,为何要如此哄骗她女儿,欺辱她们徐家?
徐夫人一路风风火火,消息刚传到李沁如耳中,便见气势汹汹的徐夫人已经到了近前。
“你江家可真是欺人太甚!竟敢欺瞒骗婚!”徐夫人声音极大,宴席上的众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李沁如险要晕过去,她怎么敢如此嚷嚷出来。
上座的江老夫人眼神凌厉:“徐夫人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徐夫人冷哼一声,看着在场的众多女眷,她丝毫不想给江家留面子。
她们两家交换庚帖一事已经传开,若要保全她女儿的名声,就要把这盆脏水死死扣在江家头上。
她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江二夫人前些日子想与我家论亲,却不想江三公子已然是个断腿的残废!若非我今日亲眼所见,还不知要被你们江家欺瞒到何种程度!”
这件事瞒得密不透风,怎么就让徐夫人亲眼见着了?
江老夫人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
李沁如心领神会,上前拉住徐夫人:“你在胡说些什么?”
徐夫人挥袖甩开李沁如,疾言厉色道:“我们徐家高攀不起您家三公子,江家如此欺人太甚,我必然让我家老爷好好参上一本。”
说完便拉着女儿疾步离去。
在场的人皆面面相觑,看了这么一场大戏,哪里还坐的住。
不过刚刚开宴,便都陆陆续续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