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仪此刻推门倒是很容易便推开了,她谨慎地探头出去。
那两个本该守在门口的侍卫此刻从楼梯处过来,见清仪身后屋内灯光尽灭,提高了警惕:“小姐可有碍?刚才楼中有人闹事,我们怕冲撞小姐,便将人带了下去,不过片刻功夫,怎么屋中如此昏暗?”
清仪心下了然,原是这样,她轻声解释道:“是风吹熄了灯烛,你们可看见雪枝了?”
正说着雪枝也走了上来,提着样式精巧的灯笼,弯眉浅笑:“小姐你看,果真是好看的。”
清仪见她没有什么危险也放下心来:“此处既不太平,咱们直接下去找戚小姐吧。”
她们一行人便一路下了楼,楼下桌椅凌乱,小厮们陪着笑脸,看着确实是有人闹事的,清仪刚一出来便碰上了戚音然。
她不知楼中是何情况,但见清仪脸色不好也没有多问,挽着她一路往中街去了。
中街此刻人更多了些,街边有不少手艺人,卖些精巧物件和小吃,人群中还有杂耍绝技,很是热闹。
清仪和戚音然饶有兴致地逛着,总算脸上有了两分笑意。
另一边许穗仙也出了门,她下了马车便被眼前景象所吸引。
上京果然是好地方,富贵繁华,花天锦地。
袁颂今日本是跟在戚音然后面出的门,但他不好跟的太近,竟跟丢了。
转过街口又瞧着一个江府的马车,见车停下,他隐在一边瞧着,却见车上下来的不是戚音然和江清仪。
许穗仙今日穿了一身杏黄柔娟长裙,发髻间还点缀着点翠花钿和白玉孔雀簪,很是娇柔可爱。
袁颂心中闪过一丝念头,待看清了许穗仙的容貌身段,更是挪不开步子。
戚音然虽家世好人也明艳贵气,可他私心里还是喜欢这样娇俏柔弱的女子。
况且她坐着江府的马车,说不定就是江家的姑娘。江府只有两位嫡女,一位是江清仪,一位听说一直卧病在床,这应当只是个庶女,今后与他为妾也是极好的。
不过思虑了一瞬,他便抬步跟在了许穗仙的身后,见她举手投足间不似大家小姐般有礼,但也算可爱,心中更是满意。
许穗仙此刻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正兴致盎然地逛着灯集,同侍女锦绣言笑正欢。
走到一处河边便有放河灯的,许穗仙好奇买了一盏也挪步过去。
星星点点的河灯闪着柔和的烛火,在河中汇集成一条流光十色的银河。
许穗仙此刻有些想家,在她的家乡江南也有这样的习俗,每每都是一大家族的姐妹一同出门放祈愿的河灯,她如今孤身一人来了上京,心中不由感叹。
将手中的河灯放入水中,她闭上眼认真祈愿,希望能如愿嫁的良人才好。
一睁眼便见眼前出现一个俊逸忧郁的少年,他容貌生得极好,手中捧着书卷。
许穗仙觉得这上京的公子果然都是样貌不俗的,又往他的衣着饰物上瞧了瞧,本来扬起的笑意淡了两分。
她生于商贾之家,从小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如今她瞧着眼前之人虽气质挺拔,但周身没有一件华贵之物,便知道此人定然家境不好,遂收了心思转头而去。
袁颂平日里不常在人前走动,但每到一处,凭借着他的容貌和才学,从未被女子这般忽视过。
不由对许穗仙更有了两分好奇,见她往灯谜处去了,也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城中许多茶肆酒楼都摆了许多精美的灯笼在外头,设了灯谜供众人赏玩。
许穗仙想着那处才是贵公子们消遣的玩意儿,存了心思往那处而去。
刚站定便听身旁有人搭话:“小姐喜欢哪盏灯?”
许穗仙转头,见是刚才河边的男子,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又浅笑着说道:“自然是最顶上的那盏,可那是需得答上所有灯谜才可得的,喜欢归喜欢,却哪里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她瞧着袁颂眼中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嘲讽,她话中有话,讽刺着袁颂不知天高地厚还敢来攀谈于她。
袁颂自然没有听懂,只觉得这是个出风头的机会,见许穗仙对他笑,自以为有些希望,便上前开始解起灯谜来。
许穗仙也饶有兴致地等在一旁,她也是读过书的,这处的灯谜越往上便越是难,可不是一般读书人能解的。想着这人不仅不知分寸来同自己攀谈,还妄自尊大要为她赢顶上那盏彩头。
但渐渐地她便收敛了神色,直至袁颂将灯抵到她跟前,她才回过神来。
“这……公子费心而为,仙儿同公子并不相识,如何能收。”许穗仙虽这般说着,但眼睛落在那灯上喜爱之色毫不掩饰。
年纪小的姑娘家,自来对这样漂亮的灯盏爱不释手,况且这灯又这般难得,心里流过一阵暖意。
她虽在家里受宠,但得到的都是些俗物,平日也有对她示好的公子,只是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像袁颂这样的人。
袁颂一看许穗仙的样子,便知道她有些动心了,将手中灯盏不由分说放在许穗仙手中,温柔浅笑道:“我本就是为了小姐才去赢得的这花灯,小姐喜欢便好。”
说着他也不再多言,转身便要离去,姿态洒脱而又率性。
许穗仙终是忍不住:“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袁颂回头站定,眼神温柔而又缱绻:“小生不过进京赶考的考生,我的名讳恐污了小姐之耳,待到功成名就之时,到时才敢与小姐相交。”
许穗仙手提着花灯,心中微动,他这样的才情在春闱中有一番造化恐怕不是难事,其实留他作选也不是不可。
许穗仙心里甜滋滋的,看着那花灯更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