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还真无情,木子希知道她,要她下场砍人力大无穷,让她射箭,这样的箭术百无一中,毕竟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精进的方向不一样的。
可是距离这么近,到底还是射中了,木子希感到好像有温热的液体在腹部蔓延,紧接着,痛到无法呼吸,直接摔倒在座位上,所有大臣都心惊了。
美室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这个德曼公主不听话,是要死的,大不了还有个圣骨胜曼公主,也可以抢过来立副君,年纪比春秋小,应该还没什么城府。
要是他们都不听话,他们的命就不值钱。
她不是没有剧痛过,但是痛到让她感觉生命都被掏空,却还是第一次。
她强撑着站起来露出笑颜,这是早春,外面的衣服并未浸出血液,好像她真的有神灵附体保护一样,大臣们再也不敢妄言,但是心里已经笃定了一个心思,德曼公主太厉害了。
美室挑眉,又清冽又轻蔑,木子希的表情她怎能不知道?就让她流干血活活痛死吧,她镇场子,是无人敢问木子希生死的。
看样子,美室还要数着秒,看看木子希究竟能不能坚持。可是,外面一阵骚动,毗昙金庾信带着一帮人最终还是突破层层关卡,杀到了美室面前,自然,也救下了几乎快奄奄一息的木子希,如行走沙漠,恰逢甘霖。
所谓胆大的怕不要命的,花郎学生凭借一身热血义气,一如当初美室的花郎兵画上浓妆,在铜轮面前用自杀的方式逼宫。
气势上就已经赢了。
尤其是毗昙,连看美室的表情都越来越毒了,哪里是母子?那是抛弃了他又剥夺了他的爱的宿敌。
美室这些人,想想还不能跟这帮人硬拼,还是保存实力最为重要,决心退守大倻城,这可是美室在真智王身边成为女将发家的地方。
反正,有粮有地有钱,在那里也是一方无人敢打扰的小国,等着木子希一死,迟早要像胡汉三那样回来。
毗昙那恶狠狠的箭向她袭来,美室一个转身,那支箭正好被她含住,嘴边淡淡一抹梅花状的血花,又是潇洒的一声呸,那轻蔑的眼神,还是犹如当初在轿子上不认他那般。
她退场仍不拖泥带水,真是飞快的很。
话说回木子希这里,这根箭,和射死天明公主的那只箭一样凶狠霸道,她笃定了自己要死的命运,血液本就流走了好多,命也快流走了,而且处于要害,深入脏腑。
迎回公主府中的时候,风簌簌的吹,使得她的身体慢慢的失温,竟然有些冰冷……
胜曼公主的笔杆从手中掉落,想要呼天抢地,却发现哭不出声音,只剩闷在喉咙里酸涩嘶哑。
“后妈,你不能死!不,我管你叫娘亲!只要你好好活着!”
可是,泪眼滂沱的,大颗大颗的,像关不住的阀门。
木子希的眼睛,一会儿睁着,一会儿又疲惫得睁不开,血还在不断流着,毗昙只好大把的撒上止血药粉,把她的上半身包扎的像个木乃伊,却又让她感到窒息好像溺水。
毗昙作为郎中,深知这一刻极为的危险,危险完全不逊于天明公主那一次。
美室跑了,为了防止这地头蛇回过头来咬他们,金庾信去部署城防,就连楚仙和高岛也被调去做后勤了,也算是设法拿捏七寸。
却闹得公主府四下无人,仅仅只有他和胜曼公主。胜曼公主毕竟是个小孩子,还是免不了手足无措。
“我娘亲都这个样子了,要不我把我娘亲的爹娘找来!”胜曼公主嘟囔着,她害怕木子希,就这么孤独的走了,会没人送她最后一程。
“不要!”毗昙声色俱厉,虽然真平王不错,但摩耶夫人这副欺软怕硬的嘴脸,和美室有什么区别?
血液的流失,叫木子希无意识中一直喊着冷,毗昙只想把胜曼公主轰走,好好的抱住她,暖暖她,可是想想就作罢了,胜曼公主也离不开她了。
此刻的木子希,竟然有些谵妄,嘴里一直嘟囔个不停。
“美室呀,你这可是走错了路,我可以把你拉回来吗?”
此中的真意,毗昙却觉得只是公主临终前的胡说八道,一双对手,既生瑜何生亮,争夺新罗王位,有什么好让美室浪女回头的?
他想想,该不是因为自己是美室的儿子,让德曼公主觉得,婆媳搞起国家的内战有点痛心吧?
对,她最讨厌国家的内战形成了一种无序的内耗,到时候百济高句丽甚至是倭国打来,一个贫寒的小国,岂能存焉?
呓语的时候,那一只轻软的手,缓缓举起,却又无情的垂下,打捞着什么,却似乎根本打捞不着。
“你呀,别去想了,到时候把自己想疯癫了,去了阎王爷那里都不得安心!”毗昙撇撇嘴吐槽道,当然她是听不见的。
但是,要救德曼公主也不是完全没有招。
竹方搞不定的事,可以找毗昙,毗昙搞不定的事,有月川大师啊。
月川大师仍然居住在公主府喂鸡,到后院找就是,但是这老家伙永远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还在悠哉悠哉地逗鸡娃子,一个个毛茸茸的,跑来跑去好像在地上滚来滚去。
“德曼公主受伤了,我治不了!”毗昙语气有些哽咽。
“ oh,我知道啊!”月川大师这个老顽固,此刻冷得好像看淡一切,“很自然的事情,争斗哪有不受伤的?不受伤倒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了!”
他舍不得放下手里的米,只管一个劲的逗,小鸡们好像排兵布阵一样,这边降米这边去,那边降米那边去,小鸡们在米的面前,甚为听话乖顺。
可是毗昙是真的着急了,抓起米袋直接拍向空中,纷纷扬扬的米犹如落雪,撒的到处都是。
月川大师这才生气地跺脚,可惜了这些大米,今天被鸡一吃完,明天还得赶早去买,关键腿脚遭遇马伤,早就落下后遗症,不那么灵便了。
“你这年轻人,迟早被你自己给害了!”
“你没有心爱的人,你懂不了我这种痛苦的!”毗昙望向长空,眼神却越发的空洞落寞。
“不要这样自作多情了好吗?她只是救赎了你,但是她不愿意你来救赎她!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