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山看着刘芳咄咄逼人的样子，脸上垮得更凶了。
他脸上本来肉就多，这下垮着个脸，活像一只“沙皮狗”。
刘芳虽然说的是吴波，可话里话外，都在说他中饱私囊，这可让陈大山接受不了。
他好不容易才坐上采购办主任这样油水丰厚的位置，可不想因此落下口舌，只能好言好语地对刘芳解释道。
“刘芳，收鱼这事，是上面领导安排代替猪肉的，你把账目做好报上去就行。”
“陈主任，既然是‘以鱼带肉’，那也不能趁火打劫啊？”刘芳不依不饶地说道。
她每天都在做账，自然是知道这段时间猪肉价格涨价的事。
陈大山的话，她信，可刘芳也没打算让陈大山就此糊弄过去，高价收鱼。
陈大山也知道躲不过去。
他知道自己这个外甥的德行，虽说读过几年书，还戴着个眼镜，看着像是有文化的样子，可实际上的真本事，那是一点没有。
歪门邪道的假把式，倒是学了一大堆。
要不是有他扶持着，吴波哪能进采购办这种单位。
看到吴波一副被人拆穿，汗如雨下的样子，陈大山也只能帮着擦屁股。
“刘芳，你听错了，小波刚才说的是一块五一公斤。”
众人闻言，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大山。
吴波没有沉住气，开口解释：“舅舅，我......”
“我什么我，叫我主任。”
陈大山瞪了外甥一眼，继续说道。
“小波，我知道你想给单位省钱，可李强同志的鱼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能故意压低价格呢，以后注意啊。”
“是是是，主任说得是，我也是为了单位考虑，下次一定注意。”
吴波面露喜色。
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批评一顿，没曾想还成了好事。
自己这舅舅也真是神了，坏的也能说成好的。
得意的同时，吴波还挑衅地看了一眼刘芳。
看着吴波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刘芳也是气得不行。
“陈主任。”
“好了。”陈大山抬起手，打断了还想再说的刘芳。
他毕竟是个主任，怎么能让一个下属一直牵着鼻子走。
“既然市场上卖九毛一斤，那就按照九毛一斤的价格，给李强同志结算。”
“可是。”
“嗯？”陈大山有些生气。
“好吧。”
眼见陈大山发火，刘芳也不再多说，只能对着手中的账本出气。
刘芳服了软，陈大山才收起满脸的怒意，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李强同志，这样安排，你没意见吧。”
李强能有什么意见。
陈大山这种“护犊子”的行为，他看得太多了。
虽然一块五一斤没了，好在还有九毛一斤的价格，陈大山也没算亏待他，他哪会计较这些小事。
“陈主任，都听您的。”
李强看着陈有志已经取来水桶，帮着吴波称鱼，适时地拍了一手马屁。
陈大山一听此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立即吩咐吴波秤杆要放平一点。
称好鱼，结完账。
李强拿着刘芳很不情愿给他的四十九块五，五味杂陈。
老祖宗说得果然没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只是小小的奉承了陈大山一句，没曾想就多收到了几块钱。
他准备了五十二斤的鱼，想着多两斤就算是送的。
这下多称出来三斤，相当于又让他挣了普通工人一天的工资，简直美滋滋啊。
怪不得人人都想要“权”呢。
有了“权”，挣钱太容易了。
鱼是顺利卖完了，李强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趁着刘芳进了办公室，吴波和陈有志在装车，李强轻轻地靠到陈大山旁边。
陈大山眼尖，一眼就看到李强的动作，笑呵呵地说道。
“李强同志，这鱼都称完了，还有什么事吗？”
李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扭扭捏捏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大山见状，面上有些不悦。
“李强同志，这鱼也称了，钱也拿了，莫非是觉得卖便宜了。”
“没有，没有。”李强看着陈大山刚才还笑呵呵的模样，眨眼间就换上另一副面孔，直呼内行的同时，也急中生智地说道。
“陈主任，我车上还有一条青鱼，是多的。”
这一招，李强还是跟刚才的钱五学的。
“哦~”
陈大山愣了片刻。
李强这话他听着很熟啊。
吴波都是他教的，采购办里的这些行话，他陈大山怎么会不知道。
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强这个看着就没怎么做过生意，却又背后有人的愣头青，也知道送礼这回事了。
陈大山脸上又露出了熟悉的“眯眼”笑。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目的就是让别人看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李强同志，刚才怎么不一起拿来称了。”
李强看着陈大山又当又立的样子，只觉好笑。
“鱼不一样，只有一条，懒得称了。”
“呵呵呵。”陈大山看了李强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等下交给小波吧。”
说完，陈大山便转身进了办公室。
这次李强就没能看懂陈大山的意思了。
陈大山让他把鱼交给吴波，这点李强明白。
不就是避嫌嘛。
毕竟才被刘芳含沙射影地说了一顿，陈大山怎么可能自己收东西。
可陈大山莫名其妙地看他那一眼，李强就搞不明白了，也不知道自己这鱼，送得对不对。
但陈大山既然答应了，李强就没有不送的道理。
眼看陈有志已经坐上了车，李强赶紧把吴波叫住，将刚才学自钱五的一番话，给吴波一说，对方立马就明白了。
吴波就没陈大山这么多讲究了。
李强和他说完，他便对着李强挑挑眉，又招呼陈有志等一等，才把大青鱼从口袋里取出来，“啧啧啧”的称赞几句，就找了个水桶装起来，放到了副驾驶上面。
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一丝拖沓。
等到陈有志将车开走，吴波还想和李强称兄道弟，拉拉关系。
可李强并不想和吴波这种，时刻把兄弟挂在嘴边的人做朋友。
客套几句，便收拾好东西，推车离开了这座充满人情世故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