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雄心里感觉怪怪的。
面前这个长得细细白白的老娘们儿,怎么就能把平平常常的问候之语,说得那么令人起鸡皮疙瘩呢?
这也真是绝了。
自己落到她手里,怎么能脱身……这事儿可得好好琢磨一番。求情告饶,都是没用的,跟孙玉香哀求说软话,白费劲。
“姐,咱们把话说明白吧,你想把我怎么样?”罗汉雄盯着那双好看的飞凤眼,直截了当地问。
孙玉香眉稍一挑,脸上涌上一层哀衷怨怨。
“兄弟,那就说明了吧,我是来求你的。”
罗汉雄没吱声。
她这是在调侃吗?
像猫捉住老鼠一样,玩弄一番?
孙一香嘴角一挑,笑了笑,“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瞅着我,不信?”
她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来,放到桌上。
那是一本书。
罗汉雄假造的《连字经》。
看到这本书,罗汉雄心里有些烦。说实话,对于自己的这个“作品”,看到的时候只会引起无奈和厌烦。
“姐,你的意思,是继续让我为你读译《连字经》?”
孙玉香摇了摇头,“不,兄弟,我想求你办一件事,把这本经书,去交给陈大德。”
罗汉雄一愣。
“你……姐,交给陈大会德?你的意思……哦哦,我明白了,你用这本书,交换野狼嚎,是吧?让他把野狼嚎放了。”
孙玉香冲他挑了挑姆指,“我就说嘛,你是聪明人,聪明绝顶,姐不会看错人的……”
“行了,你别扎古我了,对这件事,兄弟支持你,野狼嚎是你的干将,这么做说明姐姐心地仁厚,御下有方,有统帅风范。”
罗汉雄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她让我拿着书去交换野狼嚎……很好,说明自己的命保住了。
一阵轻松。
孙玉香又叹一口气。
“另外,你再替姐斡旋一番,让陈大德,别再跟我为难了,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树倒猢狲散,也剩不下几个人了,哪里惹得起军队呀,心里想着,退守窟窿山,悄无声息地过日子,也就算了,让陈大德收收手,给我一条活路。”
她的话似乎挺可怜。
神色黯然。
罗汉雄心里说道:我岑,这老娘们儿看上去还挺可怜,若是不知底细,不了解你的人,说不定要怜香惜玉了。你到底是什么货色,我可太清楚了。
“姐,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好,姐就拜托你了,”孙玉香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用手抿了抿耳边的头发。这个普通的动作,倒是挺有女人味,罗汉雄甚至觉得——她似乎和其他的女人,也没什么大的差别。
忽然孙玉香一伸手,把罗汉雄的手给抓住了。
罗汉雄吓了一跳,“喂喂,你……”
孙玉香的飞凤眼,定定地瞅着他。把手抓得紧紧的。
“兄弟,我想让你搬到窟窿山去住。”
“姐,这个……你先放开手。”
“你怕我干嘛,我是老虎么?汉雄,你搬到窟窿山,咱们俩一起过日子,怎么样?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我会一心一意地待你。”
罗汉雄的脸涨得通红,心里怦怦直跳,
一阵慌张。
他万万没想到,孙玉香会这样。
“姐,你先放开手,”他朝着孙玉香挤出笑容,抑制着心里的恐惧,“听我说,这个……说实话,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姐姐看的,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别误会,咱们俩还是当姐弟吧,这样最好,没什么,兄弟心里向无杂念……”
他有点语无伦次。
心慌得很。
孙玉香……你要跟我过日子?开什么玩笑。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
这个老娘们儿,是不是像对铁拐仙似的,给我下套儿呢?
……
“哈哈哈,”
孙玉香仰头一笑,撒开罗汉雄的手。
“汉雄,你现在是洪顺堂主,姐高攀不上了。”
“你这是哪里话,”罗汉雄摊摊手,“我从来也没拿着这个堂主当回事,天地良心,我说的是真心话,咱们就当个姐弟,这就很好了。”
“好吧好吧,瞧你吓得那样儿。”孙玉香斜了他一眼,两手抱着肘,飞凤眼向上一挑,“怎么着,姐长得不好看,是吧,又老又丑,人老珠黄啦。”
“你扯哪儿去了,说到长相,姐姐貌似天仙,乃是人中翘楚,不过兄弟对你只有敬意……咱们不说这个,对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咱们实话实说,我并不认识那本《连字经》上面的字。”
“你……”
孙玉香眉头一皱,猛地站起身来,两手叉腰,瞪着罗汉雄。脸色扳起来。
罗汉雄倒是没被她吓着。
说这句话之前,他是经过反复考虑的。敢于挑破真相,心里有底,
“罗汉雄,你骗我。”
“天地良心,在窟窿山的时候,我就跟你说,我看不懂怪字,可你不信啊,让野狼嚎带着我看生拆人肉,吓得我三魂出窍,六神无主,硬着头皮读识这本书,这是你强赶鸭子上架,须怪不得我。”
“你肚子里不是挺有墨水的么?”
“那是两回事,古代的水书、女书,包括金文和石鼓文,我确实能够识得一些,但是并不是天下所有的怪字我都能认出来,有些文字象吐火罗文……”
“算了算了,”孙玉香摆摆手,打断他,“你别跟我掉书袋,我也听不懂这个,既然你说不认得,那就不认得吧。将来你愿意不愿意帮我译书,你看着办。”
“你这是怎么说的呢……”
“好了,咱们俩别废话了,现在你去找陈大德,把这件事给我办了。”
“现在?”
罗汉雄一愣。
他冲着孙玉香笑道:“天都黑了,你让我到哪儿去找陈大德?”
“别废话,我带着你去就是了。”
“你知道他在哪儿?”
“哼。”
孙玉香一甩手,从屋里走出来。
罗汉雄跟在她的后面。
此时外面夜色漆黑,天空繁星闪烁,其实罗汉雄身心俱乏,他最想干的事,便是躲在床上睡一觉。
打了个哈欠。
满肚子无奈。
孙玉香的手下喽罗,已经套好了马车,夜色中,罗汉雄上了马车,和孙玉香一起坐在车厢里,小喽罗鞭子一挥,马车走入浓浓的夜色中。
罗汉雄两手抱着膝盖,坐着打盹。
车子颠颠簸簸,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