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锁瞅着盛财主。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干巴瘦子,一把攥不出水来的那种,脸上皱纹很深,带着一副“苦相”。石锁心道,这家伙天生就是个怕老婆的面相,怪不得媳妇很霸道。
“盛老兄,丘城里的姚团长,命令兄弟前来,打听两件事情。”
“请讲,请讲,”盛财主点头哈腰。
“我有位兄弟,名叫罗汉雄,最近不知去向,不知道盛兄可否见过。”
“罗汉雄?”盛财主疑惑地摇摇头,“敝人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没见过。”
“你没见过,你媳妇可能见过。”
石锁这话, 说得甚是唐突,也很没礼貌,男女授受不亲,这么说话,不是等于当面骂盛财主吗?旁边的赵大壶直向他递眼色,示意他讲究说话方式。
但是盛财主并未发火,而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脸上满是愁苦。
“唉,内人突生重病,已经卧床两天了,昏迷不醒,我正愁得不得了……她哪里会见过您找的人。”
“啊?”
石锁和赵大壶对望一眼。
盛财主媳妇重病卧床?
那这事儿……
……
石锁眼珠一转,这个老家伙,不会是诓我吧?
他问道:“盛老兄,你说的,是真的吗?”
盛财主又叹了口气,“二位,如若不信,请跟我来。”
他蔫头耷脑地站起身来,带着石锁和赵大壶,走出客厅,来到正屋卧室里,尚未进屋,那股子草药气息,便越来越浓,掀开门,果然,床上躺着个病号。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张圆胖脸,隐隐有乌青色,紧闭着眼睛,嘴边流淌着一股草药汁。旁边一个女佣仆,正拿着药碗,碗里半碗药汁,还冒着热气。
“看看,”盛财主道:“有时候清醒一阵,然后又晕过去,请郎中看过了,煎药服了几回,总是不见效……实话实说,贱内脾气不好,得罪乡邻之事,办了不少,我也管束不住。这一回,病得严重……”
“盛老兄,”赵大壶道:“尊夫人这不是病,是毒。”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四处招摇,惹事生非,一定是得罪了谁,这才招来祸事,唉唉,我已经把她养的那几条狗,都给轰走了,如果能治好病,一定严加管束,不让她再惹事。唉唉……”
看着盛财主一脸愁苦的样子,石锁倒是没词了。
看样子,这位仁兄的妻管严之病,一定害了很久了。
如此说来,那个下毒害人的恶妇人,根本不是盛财主的媳妇。
……
赵大壶凑到病妇跟前。
他让佣仆掰开病人嘴巴,查看了一下舌,然后搭了一把脉搏。
“盛兄,夫人所中之毒,我不能治。”
石锁瞪了他一眼,“咳,你不能治……费什么话。”
“我虽然不能治,但是可以抬到马蹄沟,象满大夫、贝大夫他们,一定是能治的,此毒据我看来,是草虫混毒,用药须十分仔细,我怕拿捏不准。”
盛财主道:“不瞒二位,我也知道马蹄沟有不少高明大夫,在商讨医术,可是……怎么说呢,贱内性情凶悍,与邻里不容,也得罪过贝大夫他们,我思前想后……”
“你有什么思前想后的?”石锁直通通地说道:“有病就是有病,就算她办了拉稀的事,谁还能见死不救了?赶紧抬直,抬到马蹄沟去,那里有个满不懂大夫,医道蛮高明,一定会治好。我带你去。老兄,你这个人,前怕狼后怕虎,既怕老婆,又怕邻居,真够呛。”
盛财主面露喜色,“谢谢二位。受教受教。”
他深深地给石锁和赵大壶鞠了个躬。
……
“喂喂,今天给大家加个菜。”
进入马蹄沟,人未到,先听到石锁高声大嗓地嚷嚷。
他的肩膀上扛着两条死狗。
身后,两个家丁抬着盛财主媳妇,盛财主背着个大包袱,跟在后面。两个家丁还背着米袋子。这一行小队伍,颇像“运输队”,令果园石屋的人们,感到有些奇怪。
满不懂帮石锁把死狗拿下来,交给侍者,石锁乍乍乎乎地说:“剥皮,割肉,清炖,红烧,让厨子自己看着办。”
满不懂笑道:“狗肉可不光是菜,性温暖阳,对腰膝冷痛,耳鸣浮肿,都有药效。”
贝火石迎出门来。
盛财主见到他,面有惭色,一揖到地。
“对不住,对不住,以前贱内脾性顽劣,得罪乡里,今天盛某特来赔罪,乞望各位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他又打开自己身上的包袱。里面是叠好的缎子布。
“贝大夫,盛某为表歉意,特向药王大会,捐赠些布匹,另外还有白米两袋,略表寸心,还望勿拒。”
贝火石是个精明人,拿眼一扫,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对盛财主道:“盛兄,客气了,大家都不是外人,从前的些许误会过节,都算不得什么,一笑作罢,从此不提。尊夫人这是贵体有恙么?”
石锁粗声大嗓,抢着回答:“盛老兄媳妇也被人弄晕了,刚才赵大壶给把过脉,他虽然是天下……少有的名医,却也没带着什么药,贝大夫,你们大家给看看吧。”
“好的,好的。”
贝火石对满不懂说:“烦劳你先给把一下诊。”
然后,他对石锁招手,“兄弟,你到这里来。”
石锁见贝大夫单招自己,不知道是什么事,
进入石屋,看见有个陌生客人,正在凳子上坐着,贝火石介绍道:“这是姜黄,他刚从白丑沟来,有要紧事。”
“姜黄……我岑,这不是一味中药的名字么?”
“呵呵,姜黄是石三针大夫的徒弟,石大夫门下弟子都有这个习惯,取一味中药之名为号,像姜黄、陆英……别人一听,便知是石三针名下。”
石锁拱手,“姜黄兄,我听过石大夫的名头,据说医术通神,有起死回生之能,连砍了脑袋的囚犯,把脖腔子缝上都能救活了。”
姜黄站起来,朝着石锁还礼,“兄台过誉了。”
贝火石说:“都坐下,大家不必拘礼,事情紧急,须赶紧商议。”
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姜黄是跟随师父,是来狐仙岭参加药王大会的,说实话,石大夫的技艺,天下罕匹,很有希望夺得三湘药王之名号,可是,同时,石大夫也做了精心的准备,据说还研制了几种新方子,可是走到蔡记烧锅的时候,却出了事。而且是非常怪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