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皮永书桌前,老乞丐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倒是清静,你还挺会找地方。”顺势把一部老年机拍桌子上“一会儿有个憨货打电话来,我这人耳背。”
皮永书汗流浃背地靠在椅背上,耷拉着眼皮打量了老乞丐几眼,随后看向门外“一个人来的?”
“当然。”老乞丐离得近了才看清,一张死人脸的皮永书满面通红,汗一股接着一股从头顶往下淌,衣服全湿透了,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又顺势向下一瞥,饶是老乞丐见惯了大世面,眉头也不由得挑了挑“恕我直言,以你现在的状态,吃刺激性的食物除了会感觉疼之外,没有任何用处,更不会有情绪上的反应。”
“那瞎子呢?”皮永书对老乞丐的废话提不起半点兴趣。
“山里祼奔。”说完老乞丐又忍不住补充道“你看看你年纪轻轻那一头的白毛,肝肾同源,可别把肾再他娘给我搞坏了。”
“山里祼奔是什么意思?”
“那不重要。”
滋滋...皮永书二话不说操控着轮椅就要离开,电动轮椅用久了难免会有杂音“你们不是好的合作对象。”
“确实,你还没资格和我合作。”比起拽,老乞丐还没服过任何人,提起茶壶,自斟自饮了一杯,听着滋滋声到门口了,才又慢吞吞说道“何濯可没那个本事帮你。”
“你们有什么?”轮椅停在门边。
老乞丐掰着指头算了一下“2570台小型作战单元,一艘速度还不错的小船,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群狼,外加一只狗,还有......”
滋...轮椅拉着长音又回来了,皮永书稍微坐直了些“你的势力不如他。”
老乞丐盯着皮永书一声轻笑“人丧失了情感还真是理智的可怕,明明是最近几天才窥得一角冰山,这就开始权衡利弊了?”
“证明给我看。”皮永书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潜龙勿用。”老乞丐将茶壶竖起,只倒出来半杯,揭开壶盖一看,水没了,于是对门口的女服务员招了招手“川娃儿,再来一壶不要钱的茶。”
可能是收了小费,女服务员对老乞丐的态度也温和了“大爷,你叫我?”
老乞丐点点头,用方言道“你个女娃子长得白白生生,好乖哦,简直不摆了,憋憋是四川咧。”
女服务员笑吟吟地接过茶壶“大爷,我是本地人。”
“嘿嘿...”老乞丐端起手里的半杯凉茶一饮而尽“茶是茶,人不是人,可惜了。”
而后看向皮永书那张死人脸“行了,台阶给了你,下了就得了,你要是不想合作今天就不会等在这儿。”
“你们并没有给我多少信心,说实话你们让我很失望。”皮永书面无表情。
老乞丐无所谓道“我也没信心,这么些年不也熬过来了么?所以赌一次吧,你就赌我们能赢,况且你别无选择不是么?”
“你知道多少?”被老乞丐挑明意图,皮永书也不装了,直接摊牌。
“很多,何濯没告诉你的,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帮我个小忙。”
“我首先需要知道你们的目的。”皮永书双臂支撑着桌子,上半身倾向桌面。
“活着...”老乞丐回道。
皮永书沉默了好久后才又缓缓说道“如果有一丝机会,你会怎么做?”
“鸡犬不留。”
虽说老乞丐的语气轻描淡写,但皮永书还是细心地观察到他在说这四个字的时候鼻孔细微地扩张了一下,脸颊的肌肉也在微微抖动。
皮永书稍稍正了正坐姿“我儿子是他们杀的?”
“你还没答应我。”
“好,不就是改歌么?我答应。”
这时,女服务员走来将满满一壶茶放在桌子上“大爷,请用。”
“我已经替你改好了,你把这个送到发行公司。”老乞丐瞧也没瞧女服务员一眼,掏出一个U盘放在皮永书面前“你亲自去。”
“你改的?”皮永书不相信老乞丐一个外行有本事修改他的歌“要是达不到水准,发行公司不可能同意。”
“放心,我只是把曲子的整体频率稍微动了下,几个关键音节用长音来修饰,没人会发现。”老乞丐伸出一根手指向天花板指了指“它们也不会。”
皮永书死人脸上的一只眼皮竟然罕见地跳了一下“我怎么说服发行公司,毕竟这么长时间的工作大部分要重新来。”
“想说什么说什么,那天只要让人看到你去过就可以了,U盘你可以随便扔给谁,只要在公司大楼里,剩下的事不用你管。”
“成交。”皮永书手背看似随意地往U盘上方一盖,而后慢慢坐直身子,拖着U盘掉到桌下,迅速装进口袋。
老乞丐看着好笑“放松,别搞得和特务接头似的,有我在的地方,它们监视不到你。”
皮永书环顾一圈,除了刚才那个女服务员在距离较远的柜台里玩手机之外,一个食客也没有,这才小声道“纳科人?”
“没错,不过它们可不算人,顶多是堆废铁而已。”
“他们就是害死我儿子的真凶,对吧?”皮永书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始作俑者,西夋的祖上就和纳科接触过,为了更好的控制他们,每一代当家人的脑子里都被装了一片信号触发器,西夋也一样,可以说是世代为奴。
西夋的小情人和皮真搞到一块,西夋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是装作不知道罢了,这老变态就喜欢偷窥别人干那事,况且皮真还玩的挺花的,所以嘿嘿......”
说到这儿老乞丐顿了一下,想看看皮永书的反应,结果皮永书仍是一张死人脸。
老乞丐假模假式咳了一声,接着道“偷窥了几次之后,西夋就觉得腻了,于是有一次在两人玩到兴头上的时候搞了个突然袭击,皮真被吓得躲了起来。
从此,西夋就发现了新玩法,由偷窥者变成被偷窥者,很不幸皮真就是在第二次偷窥时看到了旅者读取西夋记忆的全过程,祸根也就此埋下。”
“旅者是什么?”皮永书问道,何濯从来没跟他提过旅者的事。
“都是一群可怜人,被机械核心寄生后就死了的人,动手杀你儿子的也是他们。”老乞丐轻轻摩挲着茶壶肚子,将旅者的事跟皮永书讲了一遍,壶里的水一口没动,稍微有些凉了。
皮永书眉头微皱“这些人都是隐患。”
“没错,所以他们快死绝了。”老乞丐冲女服务员招招手“川娃儿,我的茶凉了,再给热热。”
正用手机追剧的女服务员被打扰面上有些不悦,但还是磨蹭了片刻后走了过来。
在女服务员伸手抓茶壶把儿的瞬间,老乞丐一把抓住女服务员手腕,另一只手抄起一根竹筷,照着女服务员白嫩的手背狠狠扎下。
女服务员吓得花容失色,啊的一声大叫,急忙后退数步。
咔嚓,竹筷断为两截,老乞丐手里握着粗的一端,细头插在女服务员手背上,鲜血直流。
“啊...!救命啊...!”女服务员慌不择路向外跑,正要跨出门口时忽地站住了“重新编辑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