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草!
卢玉关汗毛倒竖。
只见一丛狗尾草簌簌晃动,钻出个满头草屑的女子。
那人穿着茜色襦裙,眉眼凌厉,却在看到卢玉关的瞬间瞪圆了眼睛。
“卢兄?”
“陈闲?”
卢玉关险些咬到舌头。
眼前人虽敷了胭脂,但那副吊儿郎当的劲儿,绝不会认错。
“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才对吧?”
“你先说。”
“你先说!”
陈闲憋红了脸,半晌后道:“拉屎。”
卢玉关:……
陈闲:……
“一起?”
“你过去点儿。”
两人蹲在草丛里,面面相觑。
卢玉关盯着陈闲胸口可疑的隆起:“衣服里塞东西了?”
陈闲瞥了他一眼:“周舟把面粉袋缝在里衬了,倒是你——”
他眯起眼睛,打量卢玉关的装束。
“老本行?”
“啧!”
“瞎说什么大实话?”
卢玉关拍开他的手,忽然瞥见陈闲腕间缠着的绷带。
“腕伤没好?”
“不是说去北境治伤了吗?”
“怎么在这儿?”
陈闲环顾四周,说道:“说来话长……北境无医可治……”
“听周舟闻中都有奇招,另有鹤洲仙品彩莲出世,遂带我来碰碰运气。”
“卢兄呢?”
“不在玄玉宗修行,到中都作甚?”
卢玉关尴尬地搓搓手:“这个嘛……”
“本来想炼个丹,搞株药材就走……结果一不小心,差点儿给人家宗门灭了。”
陈闲:?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来鹤洲是为了帮忙,”卢玉关扣扣屁股,“你记不记得,太子身边有个侍女?”
陈闲眉头皱起:“好像是有……叫什么来着?”
“妙儿。”
“诶,想起来了。”
卢玉关继续说:“据说妙儿并非孤儿,她的身世,跟姚家脱不了干系。”
“不会吧?”
陈闲满脸震惊,“中都和东玄大陆隔这么远,她怎么过去的?”
卢玉关无奈:“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得想办法让妙儿跟姚家人见一面。”
“无论是不是真的,总要有个答案。”
陈闲不禁唏嘘:“说的也是。”
“对了,”卢玉关脑袋一转,“你既潜伏姚家,有没有听谁说过,今年命题是什么字?”
“啧,你这说的……”陈闲嫌弃道,“我们可是凭实力被挑选的!”
卢玉关无语,伸手捏捏面粉袋。
“就这实力啊?”
陈闲急了:“你轻点儿,别给我捏爆了。”
“想求饶?”卢玉关哼哼道,“先把命题字告诉我。”
陈闲扒拉开他的手,环顾四周,确定没人盯着,这才凑近他耳边。
等说完字,卢玉关一脸懵逼。
“就这?”
“对啊。”
“叔叔知道吗?”
“啥?”
“你认我做爹的事儿。”
“妈的,谁认你做爹了!?”
陈闲气打不上一处,“我说的是霸气的‘霸’!”
卢玉关掏掏耳朵,“你确定没听错?”
“我确定,”陈闲无奈,“就冲这个字,姚家大小姐才收下我和周舟。”
见对方一脸严肃,卢玉关打消了怀疑。
“霸就霸吧。”
“今年这比赛算是有看头了。”
陈闲顺势道:“确实,都是一群纤衣嫩手的姑娘,还能怎么霸起来?”
“不管了。”
“那些小姐们应该自有安排。”
卢玉关摇摇头,朝他伸手:“有草纸吗?”
陈闲疑惑地盯着他,“没带纸你就往下蹲啊?”
“人有三急。”
卢玉关深吸一口气,“我还准备兜点儿回去,搁守卫脸上扔两坨来着。”
陈闲脸庞抽搐。
如此豪迈的语气,搭配冰蚕纱下清纯的脸蛋。
怎么看都违和。
“等下。”
卢玉关突然打断。
陈闲:?
“你擦完给我搭把手,蹲时间久了,腿麻。”卢玉关沉声道。
陈闲:……
等卢玉关回到卫家楼阁,已近黄昏,他的裙摆沾着几根草叶,多少显得狼狈。
卫香缘正倚在窗边逗弄小芝麻,见他这副狼狈模样,眉头微蹙:“你这是去姚家探路,还是到泥塘打滚了?”
“幸不辱命!”卢玉关认真道。
卫香缘瞳孔一缩,说:“静儿,你凑近点,小声告诉我。”
卢玉关抹了把脸,压低嗓音道:
“霸!”
“……”
见对方愣住,卢玉关再度解释:“是霸道的霸。”
卫香缘眉头紧皱:“你确定?”
“千真万确!”
“我在姚家后墙撞见……咳,撞见个拉屎的,他亲耳听见姚家大小姐说的!”
卢玉关说得眉飞色舞,顺手抄起案上杯盏猛灌一口。
“噗!”
“这茶怎么是咸的?”
妙儿从屏风后探出头,怯生生道:“那是给小姐敷脸的药……”
卫香缘素手按在眉心,于屋内来回踱步。
窗外。
莲花水塘泛起粼粼波光,映得她侧脸忽明忽暗。
“霸么?……今年的变数还真大。”
她低头沉吟,“往年不过比些琴棋书画,今年不知得霸出什么花样。”
“大小姐可有对策?”卢玉关问道。
卫香缘摇头,“若真为此字,姚家那么多侍卫,光从气势上就能营造‘霸’感。”
“看来今年,卫家怕是与头筹无缘了。”
卢玉关把咸茶推到角落:“要不……我帮小姐想想办法?”
“你?”
卫香缘投去狐疑目光。
卢玉关自吹道:“小姐,你要是信我,保准比赛当天,叫您——”
“霸、气、侧、漏!”
——
比赛前日,莲花塘畔。
“‘霸’?这、这怎么比啊?”
“往年都是‘雅’‘柔’之类的,今年怎如此粗犷?”
命题一公布,莲花塘的凉亭内顿时炸开了锅。
各家美人攥着题纸愁眉不展,有几位急得直跺脚,险些踩了裙角。
卫香缘捏着题纸站在窗前,不断叹气。
卢玉关蹲在一旁啃西瓜,汁水溅了一地:“大小姐,慌啥?”
“不是早知道是‘霸’字了吗?”
“早知又如何?”
卫香缘无奈,“姚家定是早有准备,你瞧——”
她伸手指向对岸姚家楼阁。
数十名黑衣侍卫列队而立,个个手持长刀,杀气腾腾。
姚悦儿一身赤红劲装立于阵前,扬手一挥,侍卫齐声怒吼,声浪震得莲塘水波翻涌。
“我嘞个乖乖……这是要造反啊?”
卢玉关不禁咋舌,吐出西瓜籽,“不过咱也不是吃素的!”
他抹了把嘴,从袖中掏出一卷画轴:“按您的气质,我设计了一套服饰,今天加急做好,晚上就能送到!”
卫香缘看着画轴上歪歪扭扭的涂鸦,扶额道:“静儿……”
“你确定这是霸,而不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