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嘉妃如何?”皇帝问。
魏嬿婉道:“嘉妃娘娘是玉氏人,只怕对天朝婚俗不甚熟悉吧。况且,她的脚伤好了吗?”
皇帝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还好意思提她的脚?”
金玉妍被魏嬿婉扎了一簪子,自然第一时间派了人去向皇帝告状。
可惜当时璟瑟正在皇帝身边,当场将金玉妍如何欺辱嫔妃,如何不敬孝贤皇后之事说了,皇帝便不曾追究魏嬿婉的责任。
魏嬿婉理直气壮道地撒娇道:“嘉妃倨傲,她欺辱臣妾也就罢了,凭什么和孝贤皇后相比?臣妾就是气不过嘛。”
“下不为例。”皇帝道。
“不过皇上,就算不提说嘉妃的伤势,和敬公主也不会愿意让她来主理自己的婚事的吧。”魏嬿婉道。
皇帝犯了愁,放下碗筷道:“朕用好了,撤吧。”
光顾着给如懿和金玉妍挖坑,还没怎么吃饱的魏嬿婉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自私老登,笑盈盈地招呼春婵收了残羹剩饭。
晚饭过后,天色已暗,魏嬿婉正被皇帝手把手教着书法,却听王蟾来报,说巡逻的侍卫在延禧宫附近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宫女。
魏嬿婉有协理六宫之权,虽然位分低管不了嫔妃,但后宫发现了行为不端的宫女太监,一般都是先来向永寿宫禀报,再由她斟酌着要不要上报太后。
她看了看皇帝,见皇帝没有指示,便问道:“哪个宫女?形迹可疑是在做什么?”
王蟾传来了侍卫的领班,在门外跪下道:“启禀皇上,令嫔娘娘,微臣带队巡逻,在延禧宫附近发现有人在鬼鬼祟祟地焚烧纸钱,将人拿下之后才发现是延禧宫大宫女叶心在焚烧一本书,封面上写着‘明史’二字。微臣觉得事情蹊跷,特来向娘娘禀报。”
魏嬿婉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道:“既然不是纸钱,王蟾你去斥骂她两句,放回去便罢了。”
“且慢。”皇帝蹙着眉,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把那本明史给朕拿来。”
侍卫很快便将那本只烧了个边儿的明史呈上。
皇帝似乎有目的一样,翻开书直奔记载明神宗年间国本之争的部分,看果然看到这部分有翻阅过的痕迹,而且在皇长子朱常洛和皇三子朱常洵的名字部分有勾画。
看着皇帝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魏嬿婉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有种计划得逞的快意,她回过头,与侍立一旁的进忠对视一眼。
今晚这些事,当然是她刻意安排的。
海兰没读过什么书,对前明历史更是不熟悉,能教永琪说那段永璜自比朱常洛的话,自然少不得要请教别人或者翻阅史册。
她深居后宫,能够接触到的人不多。
后妃之中,不算如懿这种肚子里没墨硬装的,真正饱读诗书者只有意欢,她绝不可能和海兰谈论这些话题。
撷芳殿教皇子读书的先生们倒是博学,海兰又不可能去问。
魏嬿婉思来想去,这件事八成是海兰自己翻阅史书找到的。
可是书藏在延禧宫中,魏嬿婉又不能去搜海兰的宫殿,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海兰主动将书送出来。
于是今天在翊坤宫前,魏嬿婉故意向海兰提起明史,就是为了打草惊蛇。
她的那句话效果十分明显,海兰回到延禧宫后便一直心神不宁,觉得此局败露,急于处理掉这本她翻看过的《明史》。
纸质的证据,自然是一把火烧掉最稳妥,可现在天暖,各宫未拢炭盆,在宫里烧这么大一本书太过显眼。
海兰担心魏嬿婉已经在延禧宫中安插了眼线,便吩咐叶心趁傍晚这个天色昏暗不易被发现行踪,火光又不太扎眼的时候,出去找个僻静处将这本《明史》烧掉。
魏嬿婉早吩咐了亲信的侍卫,今天晚上要特别注意延禧宫的动向,所以叶心刚一点着火,便被侍卫连人带书一齐拿下。
此刻,皇帝手中的书停留在被勾画出“皇长子”和“朱常洛”几个字的那一页,从动作到表情都似乎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