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杀就杀。
夏若至手起刀落,漆黑的巷子里,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与其,从他口中问那些不知真假的答案,倒不如,直接除掉这个隐患。
杀完之后,夏若至大致处理了一下尸体,然后带着秋霜晚离开了这里,来到繁华的街道中。
东都是座不夜城,夜晚或许要比白日里更加热闹繁华。
夏若至凝视着秋霜晚,小声问道:“霜儿……需要去杀下一个吗?”
“不用了,”秋霜晚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说了,我们只需负责好军器监的事情就可以了。”
其他事情,自会有人来处理。
而后,秋霜晚又道:“那个……我先回皇宫了。”
夏若至的确是个正人君子,可是秋霜晚和他在一起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由自主地想逃离。
夏若至连忙拉住秋霜晚的衣袖,道:“等等,这几日东都很乱,陛下说,让我保护好你的安危,我……送你回去吧。”
“好。”
秋霜晚果断点了点头。
比起小命,不自在算个毛线。
街道灯火辉煌,宛如白昼,人流如织,热闹非凡,各种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霜儿……”
夏若至正欲开口,却被秋霜晚打断,讪讪一笑,道:“将军,您能别叫我‘霜儿’吗?”
好歹他是个男的,每次听见“霜儿”这饱含深情的称呼,他就头皮发麻。
夏若至沉默好半晌,才苦笑一声,道:“娘娘……”
“别别别——”秋霜晚连忙制止。
两个大老爷们,能不能正常一点,就像普通朋友或者好哥们一样啊。
秋霜晚灵机一动,道:“你就叫我老秋,或者老铁吧。我也就不喊你弱智了,叫你小夏,怎么样?”
夏若至:“……”
‘老铁’是个什么鬼?
夏若至:“……好。”
虽然他觉得秋霜晚的脑回路有点清奇,但还是哭笑不得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闻言,秋霜晚觉得似乎没有那么尴尬了,就像普通好友一样,和他一起,扯东扯西扯天扯地扯空气。
蓦然间,灯火阑珊处,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
那人戴着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似鬼魅一般从一处无人的首饰摊经过,驻留在摊边。
若仔细看,可见其素净的衣裙上沾有点点血迹。
秋霜晚呼吸一窒。
靠。
那不是南宫晚晴吗?
她如今在旁人眼中可是身在天牢。
虽然戴着面具,可万一夏若至眼尖一点,认出她了怎么办?
眼看夏若至的眼神正要往这边瞥去,秋霜晚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把他拽到旁边桥上卖河灯的小摊处。
秋霜晚轻咳一声,笑着说道:“小夏,你看这河灯是不是很好看。”
夏若至莞尔一笑,温柔地说道:“霜……呃,咳,老铁,你果然还记得。”
秋霜晚被这个一本正经的“老铁”整得嘴角一抽,很想笑。
却又听见他说什么“记得”,一头雾水,不禁愣在原地,讪笑道:“啊哈哈,当然记得……”
……个什么呀。
夏若至捻起一盏河灯,像是陷入了悠久的回忆,说道:
“那时候,我们还年幼,秋府和夏府还是至交,你最喜欢拉着我偷偷跑出来,也最喜欢和我一起放河灯……”
“只是如今……”
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秋家被先帝抄家灭门,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夏家也不似从前风光,只有他一个将军,艰难地维系着夏家的地位,使其不被朝堂所淘汰。
秋霜晚……也已经成为了皇帝的妃子。
若无皇帝那虚假的宠爱,便是深宫寂寞,寒冷凄切。
若有皇帝的宠爱,那便会成为后宫的众矢之的,被她们算计,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剑上行走。
从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年少时期的天真与欢喜,早已经消失不见。
秋霜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若至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秋霜晚犹豫半晌,才终于叹息一声,从荷包中掏出钱来,递给摊主,说道:
“老板,卖两盏河灯。”
“好嘞。”
秋霜晚十分豪气地拍了拍夏若至的肩膀,将河灯递给他,说道:
“走吧,今天……老铁请你去放河灯。”
夏若至怔怔地看着他,半晌,那双眼眸里充满了无尽的温柔,轻声说道:“……好。”
——
南宫晚晴饶有兴致地站在远处,守着那首饰摊,望着那两个放河灯的身影。
古老的石桥横跨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之上。月光如水,洒在桥边。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在水面上,然后轻轻地推动,让它随着流水缓缓漂向远方。
南宫晚晴挑眉轻笑。
啧。
刘兄这是在干嘛。
你俩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她的小摊很好地隐匿在繁华之中,几乎无人问津。
没过多久,那个壮汉突然出现,神色凝重地对着她小声说了几句话。
“大人,我们派去丞相府的暗探,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杀害了……”
南宫晚晴皱眉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壮汉眼眶通红,像是刚哭过一样,叹息道:“目前尚未查明。”
……那就好。
当然是她干的。
南宫晚晴瞥了一眼壮汉,问道:“你很难过?”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这么爱哭。
壮汉苦笑道:“大人,您身处高位,自然不知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心酸。”
说完之后,他才像是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慌忙道:“大人恕罪,属下一时糊涂,口不择言。”
“无妨,继续说。”南宫晚晴满不在乎地说道。
壮汉犹豫了半晌,缓缓道:“虽然……从当暗探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抛去了一切,但是属下只要一看到有弟兄们牺牲,心里总是难过。”
“他们的死时时刻刻提醒着属下,属下距离死亡……已经越来越近。”
南宫晚晴沉默半晌,道:“如果不当暗探,你会做些什么?”
壮汉挠了挠头,说道:“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便接受暗探的训练,这样部落才会给我们一口饭吃。”
“如果不当暗探,我们……估计早就饿死了。”
南宫晚晴问道:“只是为了维持生计……那你们这些人,有想过背叛组织吗?”
“我不喜欢听假话,你说实话,我也会饶你不死。”
毕竟做暗探……迟早都会丧命。
壮汉被这话吓得脸色铁青,急忙跪下来表忠诚,道:“大人,我等从来都没想过要背叛部落!”
“我们生在赤鸻,长在赤鸻,就算一开始是为了维持生计,想着能有一口饭吃,可是到后来,支撑我们的……是报效部落的信仰。”
他们对那片土地的热爱,已经远胜过一切。
就像每个国家的人,无条件忠于自己的祖国一样,他们也爱着自己的部落。
生而为人,都很不易。
只是立场不同。
所以很抱歉。
在必要时候……
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