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赟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下,说出了自己早就想过的一些思路。
“我觉得可以这样,我们先来理清楚,国家让知青下乡的目的是什么,我觉得有两点:一是要让年轻人得到锻炼,二是让知青帮助农村发展。我们双方首先要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共识。
知青要明白,他们下乡不是来混日子的,不是来享福的,更不是来展示自己作为城里人的优越感的。他们是来锻炼的!
既然来了,就要真正和农民打成一片,该下地下地,该挑粪挑粪,不要说干不了。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干活的,农民也是练出来的。只要知青肯练,很快就能适应。
我们大队的几个知青就干的很好!白天和农民一起种地,晚上和大家一起学习,他们表现优秀,社员朋友对他们就非常尊敬。这都是相互的。
如果他们找各种借口偷懒耍滑,那就是思想认识不到位,这样的人我们这儿不收,联系他们的原籍,把人退回去,什么时候教育好了再送来。
帮不上忙你下乡干什么呢?给贫下中农添乱吗?我们贫下中农受够了旧社会的苦,新社会好不容易好过点了,还要让知青来鄙视我们、祸害我们吗?
那肯定是不能够的!
所以,知青来了,首先要端正自己的态度,把自己的定位搞清楚了。不要来了以后瞧不起农村人,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你不愿意你可以不来,你自己想办法留在城里,又不是我们让你来的,对不对?不要在城里当怂货,却到乡下来耍威风!
知青端正了态度,我们社员也要端正态度。人家知青是来帮我们的,别把他们当负担,要想办法让人家对这里产生归属感,要让人家把这里当成是第二故乡,要让他们创造价值,要让他们创造出来的价值大于他们从队里分走的粮食。
这不难吧?我们每个人创造的价值都远大于自己分到的,不然拿什么交公粮?
我们可以坐下来讨论讨论,我们新一年的发展目标是什么,五年的目标是什么。国家都做五年计划,我们大队也可以做自己的五年计划。
打个简单的比方,我们柳树屯今年要实现粮食增收10%,那我就可以去想,要实现这个目标,我该怎么做,一是科学种植提高亩产,二是开荒扩大种植面积。
如果我再定一个目标,要实现总收入增加20%,或者人均收入增加20%,那我要怎么做?除了粮食增产,我还要种植其他经济作物,可能还要想办法建厂,怎么做才能实现目标,需要大家群策群力,一起想办法,知青来到农村,不光要干活,还要动脑子。
他们来了咱们公社,本人能做什么,有哪些特长,都要好好了解清楚,不能单纯的说‘我是知识青年’,你的知识要有用,要对这个社会有所贡献,而不是一张简单的初中毕业证、高中毕业证,有证代表不了什么的。
我们现在大队都能办中学,我说句不合适的话,我们给每个社员都发一张初中毕业证,那就能证明我们都是知识分子了吗?
不能够呀!
城里孩子的证件,谁知道是怎么来的?前几年初中和高中都没怎么上课,这个毕业证的知识含量到底有多少,那是要打个问号的!
它可能就是一张废纸!
所以说,摆正位置,好好想想该如何为农村发展做贡献,才不枉自己来农村走一遭,不枉自己在这里度过人生中最美好的岁月。如果以后能回城,也能骄傲地说自己的青春没有白费。自己能力不足,可以向外求助吗?爹有没有本事?妈有没有本事?兄弟姐妹呢,街坊邻居呢,所在街道呢,能不能提供点援助?
咱们都把精力放在发展上。也不要去想什么农村人和城里人有什么区别,不要搞对立。总理说了,要求同存异,这个原则不光适用于外交,也适用于咱们这种情况,农村人和知青,目标一致,一起干活。
知青下乡,是要和社员两好合一好,大家一起努力,把农村建设好。知青得到锻炼,我们农村也能受益。”
钟主任说道:“知青下乡是国家政策,还能退回去?”
“怎么不能?是国家政策,我们也不是不收,但是你送来的最起码得是基本合格的人吧?不能把小混混、二流子、街溜子送来吧?那把我们农村当什么了?来之前你教育教育,教育好了再送来。我们不能什么人都收。咱们得有原则有底线。退一万步讲,就算咱们真把人退回去的可能性也不大,除非这个人实在是不行。但咱们可以说出来震慑一下知青们,让他们都老实点。”
李书记说:“简单来讲,就是要设立一个发展目标,让他们都忙起来,从早忙到晚,睡着了也得思考发展问题,把心思全用在建设农村、建设国家上,这样大家就没有心思搞七搞八了。”
谢赟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还要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瞎搞,我们是可以制裁他们的,别以为农村人就得捧着他们敬着他们不敢把他们怎么着,没有这回事。大家都是人,是平等的。说起来我们贫下中农还更厉害一点,毕竟主席说了,让他们来跟我们学习。
但是呢,人家远道而来,该给的尊重、照顾和保护还是要给。都是一群半大孩子,各方面都不太成熟,该包容还是要包容,该教还是要教,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去适应。
而且,我们也要教育社员,不要想着知青们来到咱们的地盘上,势单力孤,就可以随便设计、随便欺负了。当然了,我相信咱们的社员大部分是好的,但是该教育也得教育。”
钟主任笑道:“年纪轻轻的城里来的小伙子和小姑娘们,确实很容易被年轻人看上。这个问题确实要注意一下,正常谈对象咱们不管,但是不能恶意纠缠陷害。”
谢赟笑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说道:“对于知青们的感情问题,尤其是结婚的问题,必须严格管理。
我建议咱们出个《桃园公社知青管理条令》,凡是来咱们这儿的,都必须遵守。我们可以设定几个评价标准,参加劳动的情况,思想学习的情况,贫下中农对他们的评价,知青内部评价,每年出个综合评分,这个打分工作要公开公平公正,以后有什么好的发展机会,优先考虑评分高的、表现好的。
对于表现特别差的,思想有问题的,要通报批评,不光在大队批评,还要通报回他的原籍。要让他们知道,表现不好是会影响到他们的个人前程的。
还有,我们要明确告诉他们,如果感觉自己遭受了不公平对待,可以到公社来求助,不要想着人生地不熟就忍气吞声,不要想着咱们公社会包庇自己人,咱们绝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公社。咱们的大队干部也要教育好了,别想着欺负人。
对于知青的婚事,更是要严格审查。我听说有的地方,有的人结婚是迫于无奈不得不结,甚至有那种情况,有人落水了,有人见义勇为下水救人,结果救上来以后,就开始有人造谣,说他们有亲密接触,最后俩人迫于流言蜚语,不得不结婚。这都什么陋习呀!这些人的脑子还停留在旧社会呢!
我就怕有的人会利用这种封建陋习,设计、逼迫别人结婚,给咱们桃园公社丢脸。我这两天打算跟同事们商量一下,到大队去做做宣传,跟大家讲讲这些事,千万不要因为一点流言蜚语就搭上自己一辈子。谁敢造谣,人民武装部就去抓人!”
李书记笑道:“你想的还挺全面。回头召集大队干部们开个会,再把知青这个问题好好说说。原来我和老钟是完全把这当成一个政治任务,有点无奈,只想着尽量别给社员们添麻烦就行,现在看来,我们的态度还是要更积极一点,避免出乱子的同时,尽量发挥知青的作用,来都来了,不干出一番事业来怎么行?”
谢赟笑道:“就是这个道理。毕竟是城里孩子,上过学,见多识广,脑子灵活,来了以后让他们好好干,我相信肯定有那么一些人,是能够起到领头羊作用的。再说了,干出一番事业,他们脸上也有光啊。以后就算回了城,这都是成绩。”
☆
张光宗来的时候,三个人刚就这个问题讨论完毕。
“李书记,钟主任,斌斌。”
“大队长。”
“老张,坐。”
谢赟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张光宗问李书记:“您叫我来,是说小麦增产的事吧?”
李书记笑道:“老张啊,你很能沉得住气啊,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来报告。”
张光宗笑道:“我这不是怕我自己表现得太骄傲了,想着先沉淀沉淀嘛。这事是真的,确实增产了,至少15%。”
钟主任笑道:“看来斌斌还是保守了,她刚才说10%。”
张光宗笑得哈哈的,“我们这也是意外收获,本来请严同志来是让他教我们养蜜蜂的,没想到人家的专业是种地的,不光自己会种,还能教全体社员都学会种。”
他详细的讲了讲严东生在柳树屯干的事,基本上把粮食增产的原因都理清楚了。
李书记问他:“那今年的玉米也是有望增收的?”
“对!”
钟主任笑道:“之前种小麦别的大队没赶上趟,玉米这一波他们能赶上啊。让严同志去各个大队考察一下,给他们提提建议、出出主意,咱们全公社要是实现了玉米同时增收,那可就是一件大事了,到年底去县里做汇报,能跟何书记要点东西回来。听说已经有联合收割机了,不知道能不能弄一台回来。”
张光宗:“!!!没问题,听领导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