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李爱云从床上爬起来,回到了客厅,然后又炸了:“人呐,都死哪儿去了?吃完了不知道收拾,等着老娘给你们收拾吗?一个个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老二家的,今天是不是轮到你了,赶紧出来收拾。”
她饭没吃完,竟然没人给她留,他们吃的盆干碗净,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李爱云一股邪气没处发,冲着儿媳妇就去了。
好在郑家的两个儿媳妇都熟悉和她打交道的套路,二儿媳妇挺着大肚子就出来了,“妈,我想着你躺着呢,我别叮咣的弄出动静来吵着你,就想待会再收拾,不是我偷懒。今天轮到我干活了,早晚都是我的事,我知道的。妈,你再去歇会吧,我马上就弄好。”
儿媳妇这个态度,李爱云也没法再说什么了。但是想一想,她也没磋磨她们。进了十二月,她就只让两人上半天工,其他时间都在家里休息,这几天开始开荒,她们索性都不去上工了,她也没说什么。
她这个婆婆当得也可以了。别人家怀着孕一直干到生的有的是。
算算日子,这俩人生孩子就是一月底的事,等老三回来探亲,她就让他立刻和许五美结婚,这样,老三家的还能帮忙伺候一下月子,她一个人哪儿忙得过来啊。
之前老大家的生二闺女和老二家的生大闺女就凑到了一块,差点没累死她。这回,她说什么也得找个帮手。
☆
1969年1月5号,张瑞凤领到了人生第一份工资,13块7毛5分,她的工资是每月27块5,这是半个月的。各种票据也按半个月的数量发了。
当天晚上,她就在自己上班的粮店里,把发的14.5斤粮票都用掉了,背着粮食回了家。
“妈今天第一次领工资,明天早上我再去趟公社,把发的糖票、肉票、油票都给用了,明天中午咱们包饺子吃。我多放点肉,纯白面的。”
“好哎!”
谢赟和谢燊都很高兴。
谢赟凑趣提要求:“妈,可以包两样馅吗?我既想吃白菜馅,也想吃萝卜馅。”
“行,包。反正我明天不上班,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给我闺女儿子做好吃的。”
“嘿嘿,我妈最好了。”
谢燊说道:“可以既吃饺子又吃包子吗?”
“可以,你们还可以再想点别的。白菜饺子、萝卜饺子、包子……你俩这叫…叫什么来着…”
谢赟说:“叫想象力匮乏。”
谢燊说:“叫没见过世面。”
姐弟俩说完,都哈哈大笑。
谢赟挽着妈妈的胳膊,说道:“甭管吃什么,反正我高兴。”
张瑞凤摸摸女儿的头发,又揉揉儿子的脑袋,说道:“我也高兴。”
她问谢赟:“你晒的那些地黄让我帮你背过去卖了吗?”
谢赟想了想,说道:“不了,我昨天摸了一下,还没干透呢,下次我过去的时候背过去吧。”
☆
虽然张瑞凤上班了,但谢赟还是一如既往的每天出工,努力干活。
有人跟她开玩笑,说:“斌斌呐,你妈都是工人了,你咋还每天来挣工分呢?你妈一个人挣的就够你们仨嚼裹了吧?”
谢赟头也不抬,一边干活一边回答:“劳动是为了建设社会主义,是为了国家和人民,不光是为了自己吃饱饭。我们努力干活,是为了多产粮食,多交公粮,让工人同志们也有饭吃,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的发展工业和国防,让我们国家尽快实现四个现代化,在国际上不受欺负。
我妈是工人,她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为人民服务。我是农民,我也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工作,为国家建设出力。
咋啦?我妈当了工人我就不用干活了?你以为劳动就是为了挣口饭吃啊?不是!我们还要有更高的追求。
再说了,我行得正、坐得直,我靠自己的双手堂堂正正的挣饭吃,我理直气壮。”
那人讪讪一笑,没话说了。
来巡视工作的大队长听见了她的话,大声叫好。
“斌斌说得对,每个人都应该凭自己的劳动挣饭吃,不要总想着依靠这个依靠那个,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人一旦想着依靠别人,在心里就低了别人一头了!尤其是年轻人,更要自己努力去奋斗,不要总想着靠爹妈。”
谢赟直起腰给他鼓了个掌,然后开始睁眼说瞎话:“自从我妈当了工人,我才发现一件事,咱们农民其实不比工人差多少。”
张光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谢赟接着说道:“咱们大队每年每人360斤粮食,合每个月30斤。我妈当工人一个月才29斤。这29斤粮食也是要花钱买的,并不是直接发给你了。这就跟咱们大队用工分抵粮食是一样的啊。咱们大队的工分,去年一分值4分钱,你要是天天拿满工分,一个月就算只干27天,那就是10块8毛钱。
更别说咱们农民还能养猪、养鸡、养兔子、种点自留地,七七八八加起来,每个月差不多也得有个小二十块的收入。工人也不过如此了。
工人发到手的钱是比咱们多,但是他们吃啥都要花钱买,本质上和咱们是一样的。他们是先拿到钱,再把钱花出去,咱们是先吃了粮、吃了菜,然后再算账。最后一年到头,大家手里剩的钱是差不多的。”
张光宗:“……”
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的样子。
他看了看四周的人,发现大家也在竖着耳朵听,似乎听进去了。
谢彬彬说的这些,猛一听挺有道理,但是经不起推敲啊。
谢赟又说:“再说了,当工人拿的是死工资。咱们就不一样了,前几年咱们的一个工分才值3分钱,现在已经4分了,要是咱们大队整体收入提高了,咱们的一个工分就有可能值五分六分,甚至值一毛钱。那样的话,咱们的收入就提高了啊。
所以,我们需要大队长带领咱们大队努力提高收入,让我们的工分更值钱,这样,说不定我们的收入还能比工人高呢!”
张光宗:“!!!”
这怎么还冲着他来了呢!
他扫视四周,发现大家还真被忽悠的不轻,都往他这儿看呢。
“咳咳。”
张光宗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回去和大队委研究研究。”
说完,他不轻不重的瞪了谢赟一眼,脚底抹油,溜了。一个工分值一毛钱,你咋不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