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到午夜亥时,他们飞到了庆州境内,可要到达江城还得要飞上一段时间。
于是几人打算先在这林子凑合一夜。温梨几人围着火堆取暖。
“等到了江城,那可就是我的地盘了。出去吃饭,报我赵大公子的名,随便吃!”
赵司程一边往火堆里添柴,嘴上还不忘嘚瑟。
赵家本家之前是在江城,虽说已经搬离江城十几年了,可毕竟根本还在,大多数江家旁系都还在那,每年过节也还得回去。
“还随便吃,有殿下在需要你在这装大款?是吧沈应肆。”温梨忍不住怼他。
“我跟我们殿下出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谢宵也得意道。
坐着的沈应肆此时已经摘下了面具,微微一笑,还是那副谦谦君子样:“在我这钱,自然无需担心。”
“那不行,在江城哪能让你付钱呀!四哥,我确实没你有钱,可这江城说到底我比你们都熟。怎么说也是我老家嘛。”
其实赵司程要比沈应肆要大上两岁,但碍于这身份差距,也不能叫弟,只得跟着谢霄喊。事实上,这里比沈应肆小的也就只有温明珠。
“司程哥哥,那江城有些什么?”温明珠问道。
“江城繁华,吃的玩的更是花样百出,有的是你没见过了。这次要是赶巧我们还可以在江城过个千灯节。”
“什么是千灯节?”温明珠问道,其他人也都认真听着。
“就是到了十月十五的夜晚,人们就会出来放河灯,向神明许下自己的心愿。河灯一般是由自己亲自制作然后赠与所爱之人,所以这千灯节也是我们江城又一个七夕节。主要是我们江城城内有些许许多多的河流,这些河流一条一条地穿过江城,若是里面堆满河灯,整座城都能亮起来,像是点点繁星。”
几人心中都不免憧憬,这节日听着都有意思。
温明珠兴奋地说:“那我们这次就晚点离开,等过了千灯节再离开。”
“我同意!”
温梨和谢宵同时出声,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向了沈应肆。
沈应肆点头回应:“既然大家都想过,晚些出发也无所谓。”
“太好了!到了江城不止千灯节,还有好多有意思的。到时候我就带你们去……”
天越来越晚,赵司程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渐渐消失。
而在场几人也都闭上了眼睛。
火堆还燃着,微弱的火光照在几人酣睡的脸上,显得一切都是这么的宁静,一片岁月静好。
温梨眼睛迷迷糊糊地闭着,可脑子里司夏夏的声音又不断传来:“宿主,别睡,是幻梦魔!”
温梨狠想睁开自己的眼睛,可是眼皮挣扎了几番还是陷入了深深的睡梦中。
*
“阿梨,快过来,怎么跑外面去了。赶紧回来练剑!”
江雁鸿冲着温梨叫道。
女子五官精致气质孱弱,眉眼之间带着三分病态。
温梨极不情愿地站在原地不动,小心偷瞄着街上几个聚在一起嬉戏打闹的小儿。
“温梨!”
江雁鸿带着威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梨只能拖拖拉拉地进到温宅里去。可她刚到门口,就被她母亲提了进去。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屁股那就传来了巨疼。
“娘!娘别打了!”
尽管江雁鸿身体消瘦,常年生病,可这打起人来,力气那是真不小。
“不打,不打你不长记性!”
说着江雁鸿就停下了手,真当温梨放下心来时,便看见江雁鸿拿着那根“打梨棍”气势汹汹地向她走来。
温梨盯着那根棍子十分害怕,她性格倔又贪玩,每个月打她的棍子都得换上几根。
“江雁鸿,你有完没完!别人的母亲都温温柔柔的,就你每天都要我关在院里逼我练剑。我也会累的好嘛!”
不过七岁的温梨仰着头直直对上江雁鸿的目光。
温梨将声音放大,腰背挺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些。
她年龄尚小,说话的气势虽大,但眼泪鼻涕还是糊了自己一脸。
江雁鸿握着木棍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你外祖全族冤死。如今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后辈,盼着你来日为他们翻案,你倒好,好好的剑不练,整日就知道偷奸耍滑。”
“今日我不教训你,来日你必定翻了天!”
说着江雁鸿先是去锁了门,温梨见着她锁门的气势,吓得开始往房屋里跑。可没跑两步江雁鸿就追了上来挡在她前面。
温梨立刻转身,满屋子乱跑,边跑嘴里还喊着救命。
“救命呀!要杀人了!救命!”
她跑得极快,让后面的江雁鸿追得都有些吃力了。
可惜姜还是老的辣,温梨最终还是被江雁鸿逮到了。
江雁鸿抓紧温梨就用木棍狠狠拍打,她气得失了理智,打得越来越重。
“我让你不好好练剑!让你不好好练剑!”
“呜呜,江雁鸿你放开我,放开我!”
太疼了,温梨毫不怀疑再打下去她这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温梨开始拼命挣扎,江雁鸿一个不注意,温梨便又成功出逃。
这一次她被打狠了,连平时爬不上的高墙都能运气飞上去了。
温梨转头见着离自己那么远的地面,有些害怕。可屁股上的疼痛让她宁可趴在这。
“温梨!你给我滚下来!”
温梨冲着江雁鸿威胁:“你要是再敢打我,我就、我就跳下去,摔残了。这样外祖家就没人想为他们报仇翻案了。”
“温梨你怎么可以如此自私!你可知你舅舅们还有你外祖父有多疼你!你还未出生时,他们便盼着念着,甚至连你自小要用的衣物都早早备好。可你呢!你有想过他们一分吗?可有将他们的死挂在心上过!”
最近两年江雁鸿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从前都是用神丹妙药养着的人,如今没了这些本就命不久矣。这几日她很是担心,如若她去了,那江家怎么办,温梨又该怎么办。
温梨感到十分委屈,她对死亡并没有多大的概念,只知道母亲为了那些死人日日对她严厉冷眼。
“我出生的时候,他们全都死光了!他们的好,我没沾染上半分,凭什么要背负着他们的死。”
温梨丝毫察觉不到江雁鸿的怒气继续叫道:“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喜欢练剑,学法,我就只想为自己活着!我要出去玩!我就要出去玩!”
江雁鸿听着温梨这话气得忍无可忍,直接要飞上去将她提下来。
“你干嘛!放开我,你放开我!江雁鸿,你个凶女人放开我!”
江雁鸿不顾温梨的挣扎,将她一路拖到门口。
温梨很懵,不断挣扎着,但也无济于事。她就这么看着江雁鸿将门打开,最后将她丢在了门外。
“不是想玩嘛,去呀,和他们玩个够,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搭理你。”
温梨犹豫地看了一眼门外欢乐嬉戏的同龄人们,有些不敢过去。
“去呀!”
温梨听到江雁鸿对她的吼叫,她也不愿意服输,硬气地说道:“好!我这就去!”
说完转身跑向街边。
看着温梨没有半点服软,江雁鸿怒骂道:“去了就别回来。”
温梨听到她的叫骂跑得就更快了,可在接近那群小孩时还是慢了下来。
原本开心玩耍的孩子们看见温梨走来也停了下来,就这么看着她。
温梨回头看了一眼江雁鸿,见她表情冷漠地看着她,于是便咬咬牙。
“我、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我不打扰你们的,我就站在这。”
温梨刚说完,就有小孩将石头扔向她。石头刚好砸到她的脚上,她很疼,可还是站在那。
“滚开,小克星!”
一个有些胖的小男孩,站出来,手上还拿着石头。
“我娘不让我们和你玩,你快走开吧。不然我就要打你了!”一个年龄较小的女孩子软软糯糯地说着,还举起她小小的拳头。
其他孩子见这两个小孩先说话了,也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头,扔向她。
“滚开!小灾星!”
“滚开!”
温梨被逼得必须要离开了,可她还是冲着其他人骂了一句:“谁稀罕和你们玩!一群没有灵根的废物!”
骂完,一颗石头砸向她的头,额角有血渗出,她不得不狼狈地跑开。
而她身后的孩子们却在雀跃欢呼!
“太好了!小灾星被我们打跑了!”
“对!我们是小英雄喽!”
温梨跑回到离家门口还有十多米的样子便停下来。
她看见倚在墙边的江雁鸿,她的眼神十分冷漠,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开口说:“去呀,怎么不去玩了?”
父母总以为小孩子的自尊心不值一提,可事实上他们的心气比谁都大。这一刻温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她无法忍受抹着眼泪只想逃离。
于是她朝着江雁鸿怒吼:“还不是怪你,你为什么要生下我!我再也不要你做我娘了!我今天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
温梨沉溺在自己的悲痛当中,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但她知道江雁鸿在她身后追上来了,小小的身体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她越跑越快,跑到终于只剩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