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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此时,房间的大门被再度推开,只见衣着整齐的苏锦儿从中款款走出,她的目光似乎有意避开赵无妄,别过脸径直望向苏云裳。

但下一刻,脸上久别重逢的激动喜悦,转瞬间化作两行清泪滴落,她的脚步似乎被雷击般僵硬,明明想要迫不及待的上前可又不敢挪动半寸……

深怕迈步的动静,会将苏云裳惊扰……

“愣着干什么,过来让为师看看。”苏云裳笑得慈眉善目。

闻言,苏锦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思念,跪拜在对方的膝盖上,泣不成声道:“对不起……是锦儿不孝,锦儿来晚了……”

“没事的……要怪就怪为师,催婚催得太紧。”

苏锦儿连忙摇摇头,哽咽道:“您不是应该痊愈了,怎么又成了这副模样。”

“大妖之毒早已深入骨髓,之前不过是妖王现身之际,暂时压制了片刻。”

“那我求求赵公子,说不定……”

“不说这个了,你凑近些,为师交代你几件事……”

苏云裳轻轻擦拭对方眼角的泪花,在其耳边低语,双眸却是一直打量着赵无妄,似乎是怕他偷听,但更像是在传达临终嘱托。

“记住了吗?”苏云裳抚摸着对方的脸颊,眸中满是恋恋不舍。

“嗯,锦儿知道了,可是……”

然而苏锦儿话音未落,脸颊上苍老的手却是无力的滑落,待她抬眸之际,苏云裳已然停止了呼吸,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谷主——”

凄厉的声音在走廊上久久回响,但终究唤不醒已故的人……

九幢阁楼的中央,有一块并不大的花圃……其中栽种着各种鲜花,只不过如今都已枯萎凋零。

苏锦儿依照苏云裳的遗愿,将她火化的骨灰尽数撒在了此地:“谷主,您安息……锦儿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

“节哀。”赵无妄安慰道。

“赵公子可知谷主,为何想在此处落幕?”苏锦儿忽然开口道。

“不知。”

“本来这里没有花圃的……后来谷主镇压兽潮临行前,特意命人搭建的。这里每一朵枯萎的花,代表着每个英勇就义的百花人。”

闻言,赵无妄顿时肃然起敬,朝着花圃鞠了一躬。即使之前苏云裳为了促成他与苏锦儿的姻缘而不择手段,但不妨碍他对对方的大义心生敬意。

“谢谢。”

苏锦儿点头致谢,随后在花圃中拾起一截枯枝,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

这看似随意的举动,却让赵无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他隐隐感觉那截枯枝被拾起的瞬间,似乎散发出一股让他都心惊胆颤的力量。

当然,这毕竟属于对方的秘密,苏锦儿不说,他自然不会多问,随意转移话题道:“如今百花谷已散,苏掌柜有什么打算?”

“我能追随赵公子左右吗?”苏锦儿认真的说道。

赵无妄语塞,冷不丁瞥了一眼万丝柔,不过对方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抿着嘴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远处数道熟悉的人影恍惚,兴冲冲的朝这边奔跑。

“赵兄,你们还活着可真太好了。”

说话的正是幸免于难的余灵波,在他身旁则站着苏婉儿,还有被苏锦儿带来的梅兰竹菊四位侍女。

“你们也活着,真好……”苏锦儿终于露出一抹许久未见的笑容。

“多亏了余公子出手,否则我们也像其他人一样,被燕家铁骑截杀了。”

“燕家?”

“是啊,吓死我了……刚逃出百花谷的风暴,就遇见在谷外严阵以待的燕家铁骑。”

……

梅兰竹菊四人喋喋不休的叙说着,听得苏锦儿心中苦涩……原来即使没有铃兰的胡作非为,百花谷的结局也早已注定。

“赵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余灵波忽然开口道。

“此件事了,是时候取回我的报酬,然后就该回去了。”

“【碧华青莲】?说来也巧,今夜刚好是月圆之夜,赵兄顺便可以一睹潭中奇景。”

“是嘛,那走吧……”

当夜,波光粼粼的碧潭之中,倒映着一轮几乎铺满整面潭水的皎洁圆月,让人一时分不清是自己是在天上还是地下。

九人齐聚在游船之中,欣赏月色美景。迎着晚风拂面,只觉得所有的烦恼都随风而散……

圆月当空,原本幽暗的潭底,在月光的照耀下逐渐清澈见底……而潭边四周莫名开始冒着气泡,紧接着,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水柱居然在半空中定格了,幻化成一片片莲花花瓣的模样。从高空俯瞰,整面潭水如同一朵盛开的青莲。

不止如此,每瓣水莲交相辉映,竟然在半空中,朦朦胧胧的折射出第三轮圆月的影子……从中还能隐约看见人影的轮廓,宛如一面青铜古镜。

“这就传闻中的碧潭映月吗?果然神奇……”赵无妄由衷感叹道。

“公子……圆月中,真有你的模样!”身旁万丝柔忽然惊喜道,眸中星光闪闪,情不自禁的挽住赵无妄的胳膊。

“我看到了婉儿!”

“我也看到了余灵波……”

听着几人先后开口,赵无妄会心一笑,然而当他抬头再次凝视圆月之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

波光潋滟的圆月之中,的确折射出一张倾世容颜,只是这张容颜在渐渐淡化,反而轮廓逐渐与万丝柔吻合……

赵无妄怔怔发愣,但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竟发现那张脸慢慢变得陌生,仿佛下一刻连颜行芷这三个字都将遗忘。

“不可能,你欠下的债,休想让我忘记!”

赵无妄眸中闪过一丝狠色,双指抵在自己的眉心,地心焰随着源气的倾泻,转瞬之间弥漫整片神魂。

他竟不惜烈焰焚魂,这种简单却残忍的方式,揪出自己问题所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无妄的脸上呈现一片病态的苍白,身体踉踉跄跄如风中烛火摇曳,不过他噙着血的嘴角反而微微上扬。

在地心焰的炙烤下,眉心处一抹粉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最终化为一缕黑烟升起,隐藏其中的禁制随即一览无余。

“【秘术——移情恋】吗?果然是你搞的鬼,就这么嫌弃我们的过去,想把我推给别人?”

与此同时,万丝柔似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扭头望向赵无妄,黛眉微蹙道:“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

“那你看到了谁呀?”

闻言,赵无妄笑而不语,心中忽然回忆起那句话——人间烟火似锦,望君无我也安。所以万丝柔的出现,是对方为了弥补亏欠自己的情债吗……

“公子?”

万丝柔急促不安的又轻唤了一声,喃喃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就是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可以!”赵无妄不假思索的吐出这两个字。

“谢谢公子。”

顿时,万丝柔喜笑颜开,旁若无人的投入赵无妄的怀中,将脑袋深深贴在对方的胸膛……

见状,赵无妄并没有拒绝。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以为已经抹除的秘术,终究还是在他的心里刻下了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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