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拎着箱子要逃离这座城市,到了火车站那边之后,甘夜一个人从火车站外面看天空的时候,总觉得没有未来。
未来到底在哪里?自己这样的人究竟有没有未来?
刚结婚的第一年,甘夜去找玉箫玩,那时候玉箫住在茅坪那边的一个老楼里面。
大热天甘夜走去那边,刚好是在顶楼的位置上。
玉箫给甘夜开门,里面是一间三居室的房间。“甘夜,你说巧不巧,我后来认识了我的小学同学,兜兜转转还是和他在一起了。”玉箫笑着说,
“这不奇怪啊,要知道,人有时候不是回到原点,便是去往更大的地方那边。”甘夜笑着说,
顶楼很热,玉箫依然把房间布置的很好看,玉箫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生活过得比较有情调一点。
甘夜虽然已经搬去了新家,可是,依然不知道往那个方向走去,来找玉箫就是来寻找一个答案。
可是,玉箫自己都没答案,怎么给甘夜说?童年破碎的孩子长大了,等到他们有了孩子才会意识到自己破碎的面,然后去缝合的时候才发现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那天玉箫给甘夜倒茶喝,甘夜笑着,“我们北方人喝茶都是大缸子喝,来南方感觉都精致了起来。”
“我们这边是讲究喝茶,但是我也很随便了,我们吃的基本上都是大米那些,面食吃的比较少。”
玉箫笑着给甘夜说,一脸温婉的样子,甘夜总是羡慕玉箫直顺的长发,自己的头发为什么那么少,还是不懂。
那天在玉箫租的房子的阳台那边,甘夜望出去附近是一片老楼,可是到底未来在哪里?玉箫和自己的人生是不一样的,可是,每个人的未来在哪里?
玉箫的真诚甘夜是能够感受到的,只是每个人的命运好像有一些拐点,导致认知有了局限一样。
离开的时候,甘夜还在想,自己到底要去怎样的未来,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却不知道自己一步步的走到一条路上,那条路便是文学之路,她彻底的为了自己所信仰的东西而献身,那半条命本来就是献给至高无上的文学,剩下的半条命得以苟延残喘活在人间记录下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住在站前分巷那边的时候,甘夜有一次和赵公明吵架,他生气的要买票送她回去,站在那边甘夜一个人看着火车站的萧瑟,不懂自己在这个破地方到底在坚持着什么。
最后依然还是回去,可是,回去之后就会发现争吵依然会继续,而且同样的事情还是会继续发生。
房间内卧室里面的玻璃被移到了客厅那边,争吵的时候被赵公明推了一把,头磕到了玻璃上,顿时血流如注。
他赶紧蹲下来看着甘夜,如同看一个破了的布娃娃一样,甘夜嫌恶的直接推开了他,
“你给我滚,滚远点,我不需要你假情假意!”
等到他走了之后,收拾好行李打算回家去一趟,那时候是夏季,坐火车回去之后,刚好胖子开车来接甘夜,
“甘夜,你这次回来了就别走了,晚上住在我家。”胖子笑嘻嘻的说,座位上多了一个女人,她是胖子的新女友,
“你看,这是西西,我的老婆,我们快结婚了。”胖子开心地说,
“祝贺你,你真厉害。”甘夜坐在后排觉得自己如同是一只丧家之犬,
胖子把车子开到了河边,大家下了车走到了河滨那边,那一年甘夜和赵公明十指紧扣在一起,“你会爱我一辈子吗?”甘夜问,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我们就享受当下这一刻就好了。”他坐在地上,
甘夜那时候心中怒火渐渐在酝酿,既然如此,那么他就是一个试图夺走女性贞洁的骗子,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什么好人,自己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如果吴学研看到了他要怎么想自己?
昔日的种种都消失了,如今,他们去了福建,在那边继续争斗,甘夜回来意味着失败了,是一个懦弱的失败者。
“我给你叫一下穆雷。”胖子马上要打电话,
“先不要了,你看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甘夜低着头,眉毛边上一条伤疤,
“他竟然打你,真的是太过分了吧,我找人去揍他一顿。”胖子着急的说,
“也不全是他的错,我当时在他生气的时候激怒了他,我被推倒撞在玻璃上,然后,眉尾这边才留了疤痕。”甘夜一身白色的衬衣,配着一个超短裤,披散着头发,如同一个失魂落魄的女鬼一样,站在河边风吹过,只是远处的街景一片迷茫,
“再发怒都不能对女人动手!”胖子生气的说,
“他赵公明多大的官,那么牛逼。”胖子生气的发火,
“也不完全是这个,我和他之间都有问题,各自原生家庭的问题,可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化解,就成了这个样子。”甘夜好像看到了这一切,却不知道怎么解决,
“我来给他说,我有办法。”西西说着让胖子拨通赵公明的电话,
“赵公明吗?我是甘夜表姐。”西西在那边装着,给甘夜做了个“嘘”的表情,
“表姐,表姐你好。”他的确知道甘夜表姐,听到这个声音明显紧张起来,
“甘夜的额头上破了你知道吗?你怎么搞的?这是我妹妹,你凭什么动她!她犯错误你给我说,我来给她讲,你这样子做真的很糟糕!”西西在那一直为了甘夜打抱不平,
“表姐,我给你讲,我们当时的情况你不知道,人在激动的状态下,的确是会做一些过激的事情,而且,我发现她受伤之后马上去看了,她让我滚,她那时候也情绪不稳定·······”赵公明正说着,被胖子打断了,
“赵公明,我给你说,甘夜是我的铁哥们,你要好好照看她。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都会找你算账!”胖子直接打断了赵公明的话,
“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你叫她出来说话。”赵公明换了一副口气,
甘夜摆着手,“我不过去,过去了他就要开始质问我,然后,就是故技重施,他一直都这个样子。” 甘夜一个人蹲在河边开始哭,一如当年晨玉的男友。
“算了不说了。”甘夜蹲下来抱着整个身躯,感觉魂魄和肉体分离开,不知道要漂荡去哪里,姑妈家已经回不去了,她骂自己是“烂杆”,自己是因为赵公明成了烂杆,如今,自己要离开淤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一身泥浆。
胖子说完了,挂了电话,那边继续打过来之后也被挂断了,甘夜能想象到赵公明遭受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怎样,就让他一个人静静的崩溃下去,崩溃在自己的世界里,那和自己无关,那是他的业障。
天黑了,西西拉着甘夜,“甘夜,走你和我一起回去睡吧,胖子睡外屋那边。”
“我要回去了,必须上原去。”甘夜看着漆黑的夜空不知道自己应该在哪里,
“你现在回去只会让你父母担心,走吧,刚好你和我作伴。”不容分说拉着甘夜继续往前走,那一年,海兴水岸新城刚建起来,塘口位置渐渐在变化着。
到了胖子家里,叔叔和阿姨都在家里坐着,甘夜两手空空的去。
虽然他们热情的招待,可是甘夜依然觉得不自在,好像自己闯入了他们的私人空间一样。
西西进了家之后便去洗澡,洗完了拿出自己的睡衣,
“甘夜你去洗澡吧,换上这个,隐形眼镜的话我那边梳妆台上就有,还有护理液。”
然后,甘夜便起身去换了衣服,浴室里面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那边放着一个水桶,水龙头滴答着水滴,花洒很小很小,出水的时候一点都不均匀,架子上是六神的沐浴露,抹在身上非常凉快。
灵魂碎成了一片一片,甘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招引了赵公明,为什么不能分手,明明从前世界中没这个人,他到底是如何一步步勾自己进入到这个迷魂阵里无法出来。
出来之后,西西换上了睡衣在那边玩手机,胖子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当甘夜穿着西西的睡衣走出来之后,胖子还是眼神转着看着甘夜,
“甘夜,我发现你比从前好看了。”胖子说话的时候被西西敲了头,
“穆雷喜欢的人你最好少惦记!”
“我老婆世界第一无敌超级美,我最爱我老婆。”胖子马上回转抱着西西亲了一口,
“应该是被摧毁了吧,我总觉得自己如今碎成了玻璃渣子,整个人都碎掉了,好像捡不起来一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甘夜坐在西西的边上,拉着她的手生怕她嫌弃因为胖子而嫌弃自己,
“你是优等生,那么厉害,怎么会碎?我们这些差生才会碎。”胖子笑着调侃,却不知道甘夜童年也被摧毁过,她只是被摧毁之后重建的一个城堡,如今被二次攻破之后,砖瓦、城墙全部倒塌了。
夜里睡在西西的边上,胖子在沙发上凑合睡着。迷迷糊糊之中只知道这是七楼,是胖子的家,他对自己再好可是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去面对,逃避的确解决不了问题。
第二天起来,甘夜默默的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把西西的衣服折叠起来放好,
“西西,这衣服我给你洗一遍吧?”甘夜指着叠好的衣服,生怕她嫌弃自己穿过,
“没事没事,到时候我和其他衣服一起扔进洗衣机。”西西摆摆手挺着肚子,
“你起的这么早,走,跟我去菜市场买鱼去,给西西炖汤喝,她如今有了我的孩子,我更要对她好。”胖子拉着甘夜就往下走,
“西西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我马上就回来了,甘夜,你别介意,她就是个男的。”
就这样踉踉跄跄下了楼,
胖子开车,甘夜坐在副驾驶那边,给甘夜系安全带的时候看了看甘夜,
“甘夜,福建并不好,你看你脸上如今多了很多的小疙瘩,估计是内分泌失调,你还是回来吧。”
“我知道,可是,我这样的人能去哪里?”甘夜反问一句,他没回答,
车子行驶着很快就到了菜市场那边,下了车之后走到一个鱼摊那边,
“老板,来三条鲫鱼,给孕妇吃的。”
那个男人直接捞出来三条比较大的,“你看这三条可以不?”
“行。”胖子直接付了钱,鱼还在袋子里一直挣扎,试图冲破牢笼,却不知道自己的终点是铁锅。
甘夜抬头看了看天空,那边有出租的牌子,周围闹哄哄的菜市场,如果回来了自己一个人租房子住,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上班下班到底要坚持什么?还会有人愿意接纳自己吗?不会的,连穆雷都会嫌弃自己。
回去了之后胖子兴冲冲的爬上了三楼,“西西,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西西走过来看着袋子里的鱼,“这怎么做?我不会做。”她发愁的看着那三条鱼,如同看着尸体一样,
“你们如果信任我,那我试试?”甘夜说着,拿着鱼走到水池那边,倒了出来放在水池里面,
“胖子,煮一条就够了,其他的你先冻起来。”
“不行,我要全部煮了。”西西显示着自己在这个家的绝对权力,
“那好,三条都煮了也可以。”甘夜在水池那边开始拿着刀子破开鱼肚子,从前真的看了无数次,却从未试过一次。
刀子划拉下去,鱼肚子里面的肠子全部流出来了,甘夜从前从来不动手做这些事情,如今,他们都不会,只能自己来了。
处理了鱼肚子之后,留下来鱼鳔和鱼肉,切了一点生姜、葱,胖子和西西都在那边站着看着甘夜熟练的宰杀,
“甘夜,你这也太可怕了,别哪天把我也宰了。”胖子笑着说,
“怎么可能?杀人要犯法的。” 甘夜笑着,“你去烧点热水,我来煎鱼。”
胖子直接过去烧开水,甘夜打开煤气在那边煎鱼,总觉得自己在不该待的地方做着不该做的事情。
鱼在锅里面刺啦刺啦的响着,一股香味飘过来,“好香啊,甘夜你就是很厉害。”此刻胖子还没看到西西在一边生气,生气的是甘夜插足了他们之间的空间。
甘夜心想把这鱼汤做好了,便要离开了。
后来,一锅沸腾的鱼汤咕嘟咕嘟的冒泡,关了火盛了一碗递给西西,“你喝喝看看味道。”
此刻,西西看着甘夜才放松了警惕心。
“嗯,你真厉害。”西西看着鱼汤的份上终于不再敌视甘夜,
“甘夜你也喝,我给你盛一碗。”胖子说着拿着碗就盛好了,
“我不是孕妇,我不喝。”甘夜推辞,
“必须喝,你看你那么瘦。”西西此刻如同一个女主人一样在那边说话,
被逼无奈的甘夜喝了一碗鱼汤之后给西西说,“我要走了,我得回去了。”
那一刻,甘夜意识到无论走到哪里,自己都携带着自己的问题,胖子是解决不了的,因为,胖子也置身在自己的问题中,虽然他的快乐很大,虽然他很多时候很仗义,可是,他陪不了自己一辈子。
一个人走在自己的时空里面,不知道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要和谁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