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对诉方的观点有异议?如果没有异议,这起案件将交由谕示裁定枢机做出最终定夺了。”
“有异议,请允许我说:我有异议。最高审判官先生。”
……
难得来一次枫丹,如果说枫丹对于掌握元素力的人来说不容错过的是水下奇幻的世界,那对于普通游客和当地居民来说,欧庇克莱歌剧院的歌剧与审判,同样是不可或缺的打卡点。
坐在观众席上的若木本来是为了凑热闹以及打发时间,随便旁听了一场审判,但这审判……
场上目前审判的案件如果从性质上来说,持刀抢劫确实有些恶劣。
但仅仅看案值的话,并不大。
仅仅只有一千二百五十摩拉。
以法治社会来说,抢劫确实是令人无法容忍的重罪,但对于目前正在审判的案件以及被诉讼方的诡辩来说。
未免有些太过有乐子了。
从诉讼方也就是餐厅老板请来的代理人的描述中,观众席上的人们也了解到前因后果,此刻正在与身旁相伴而来的人讨论,整个剧场内顿时嘈杂起来。
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
因为成绩不佳而放弃学业,年仅十六的特伦斯从事打杂的工作,第一周的工作结束后,他领到了6500摩拉的薪水。
虽然学习成绩不佳,但作为一个孝顺孩子,”薪”满意足的特伦斯去商店给父母和哥哥都买了礼物。
然后他带着剩下的2700摩拉走进了一家饭馆,准备报仇雪恨一般的大吃一顿,以此来犒劳下辛苦一周的自己。
当然,刚刚工作的他在消费上还是相当克制的,在饭馆里总共只点了三个菜。
其中也没有什么鱼鱼咏唱派这种珍馐,都是家常菜,总共价格2100摩拉。
然而在特伦斯大快朵颐后,准备结账时,意外发生了。
意外的来源是餐馆老板给出的账单,他的餐费共计三千九百摩拉,其中还不包括惯例要给的小费。
看着账单的特伦斯一时间有些懵,他点餐的时候明明是精打细算是两千一百摩拉,饭馆老板怎么能坐地起价呢?
他对此发出了控诉与质疑。
听到特伦斯的控诉后,老板一时间也有些惊讶,“你点的三个菜都是套餐,每份要配一杯葡萄酒的,加起来就是三千九百摩拉啊,难道客人您没有仔细的看菜单么?”
特伦斯更加懵逼了,“可是你也没给我上葡萄酒啊。”
老板显得十分的冷静,语气十分诚恳,“你也没让我给你上葡萄酒啊。”
“我既然没喝你说的套餐里的葡萄酒,你为啥还要让我付钱?”特伦斯继续发出了质疑。
“你点的菜就是配葡萄酒的套餐,你为什么不付钱。”
特伦斯顿时愤怒了,他拍着桌子,“可是你也没给我上葡萄酒啊,你要什么钱?!”
“你没让我给你上,我给你上什么葡萄酒,我为什么不能要钱?”老板同样愤怒的拍着桌子。
两人对于这个没喝酒不付钱以及点的是套餐就得付钱的观点激烈的在饭馆中辩论了半小时。
不得不说,枫丹的整体民风并不像至冬与纳塔那样好斗,哪怕是脸贴脸的吵了半小时,脸红脖子粗的两人也愣是没动手。
最后还是已经年过中年的餐厅老板体力不支率先败下阵来,半仰在椅子上,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当中还掺杂了些疲惫。
在长达半个小时的激烈交涉中,本就实心眼认死理的特伦斯大脑都快过载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付这一笔钱,但他很明确的知道,自己的钱不够。
如果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大概率会通知警卫队来介入处理,又或者经由家中的长辈出面与饭馆老板交涉或者付清这笔钱。
但刚刚踏入社会死心眼且一根筋的特伦斯没能以这两种方式处理,因此才站在了被告席上。
而这就是他处理问题的方式导致的,作为一个道德水准在基准线的人,他知道不能吃霸王餐。
那天在饭馆,搞清楚这件事的基本逻辑后,他抄起了桌上的餐刀,就架在了坐在椅子上的老板脖子上,
“给我一千二百五十摩拉。”
当做工并不精美但却异常冰冷的餐刀架在老板脖子上时,这下轮到老板的大脑过载了。
食客突然变成劫匪已经让人措手不及,抢劫数额还有零有整就更加抽象了。
周围的食客们同样被震惊了,场面顿时变得有些混乱,甚至有人借着这个机会逃了单。
至于在饭馆的服务员们?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躲到了一旁的角落,装作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混乱,显然是不想去惹上这个愣头小子。
那么点工资,玩什么命啊。
“你冷静,冷静啊。”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老板显然是没有那个闲心去思考上面的两个问题,只能战战兢兢地掏出了这笔钱。
拿到钱后的特伦斯拿着餐刀退远了一些,然后从裤兜里把全部身家一起掏出来,凑足了三千九百摩拉的餐费交给老板。
“给你餐费。”
一脸懵逼的饭馆老板怔怔的看着手里的摩拉,显然大脑的过载还没缓过来。
随后,特伦斯放下餐刀,在周围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中将剩下的五十摩拉放在了餐刀旁边充作小费,转身潇洒的离开了饭馆。
在十分钟后,老板红温的大脑才想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带着些怨念的瞪了一眼旁边摸鱼的服务员后,才一把拉开门冲去处报案。
自然,没把这件事当做抢劫的特伦斯也不会去做什么掩饰行踪或者逃离枫丹的事情,于是火速的被警备队抓捕归案。
而在做笔录时,起先那场堪称哲学的对话又再次上演,属实是梅开二度。
……
“肃静。”
位于高处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为下方的观众预留了一些讨论的时间,随后才轻轻地用手杖敲了敲地面,
一阵独特轻柔的音波自他的手杖底端向着四周发出,他的声音以及手杖不大的敲击声清晰的传进了剧场所有人的耳中。
“那么特伦斯先生,请将你的异议讲述给对方的代理人。”
“好的,最高审判官大人。”有些消瘦的少年轻咳了几声,开始了自己的辩驳,“代理人先生,我认为我的行为并不构成抢劫。”
向来嫉恶如仇,打了半辈子官司头发有花白的代理人闻言顿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你难道不承认你持刀抢劫了饭馆老板的一千两百五十摩拉?”
“我没有抢劫他。”特伦斯斩钉截铁的回答,“钱我还给饭馆老板了,没有带走,不能算抢劫。”
“你!”代理人怒了,他被这番诡辩刺激的咳嗽了几声,“你给他那三千九百摩拉是你应付的餐费啊。”
“对啊,所以我也没有不给他餐费啊,足额的给了三千九百摩拉,绝对没有吃霸王餐,我还按照惯例给了小费,你怎么能污蔑我抢劫?”
代理人顿时有些抓狂,他拍了拍面前的栏杆,“可餐费里有一千二百五十摩拉是你从我委托人手里抢的啊。”
特伦斯同样有些急眼,“我离开前就把钱给他了啊,你见过谁抢劫当场把钱还给被害人的啊?”
……
若木看着上方的闹剧,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在两人激烈的辩驳中并不起眼,他打量着据理力争没理也要搅上三分的特伦斯,发自内心的由衷赞叹。
这种人不去搞外交真是屈才了。
他,简直就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