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江别惨叫一声，匕首咣当落地。
冰晶从他手腕的骨骼里寸寸蔓延开，连他伤口喷溅出的血液都被冻结，顷刻弥漫到了他大半个胳膊。
江别咬牙，心一横，一把捡起刀生生将自己的右手臂砍了下来，冻结的胳膊落地，摔成一块块残破的碎肉。
他迅速给自己止血，目光阴毒的抬眼。
不远处，一行人踏着夜色缓步走来。
时溯掌心的弓箭淡去，半弯的眉眼似笑非笑，“断臂求生，你倒是够狠。”
“又是你们！”江别咬牙，“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总来破坏我的好事？”
“大概……”明瞳打了个哈欠，语调慵懒的补上后半句，“是看你不顺眼吧。”
江别噎住，气得脸都绿了。
无忧迈步上前，气鼓鼓的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就凭你也想成为新的海神？做梦，只要我们活着你就别想得逞，我警告你，马上把海神放了！”
“放了？你在开什么玩笑？”江别冷笑，“我筹谋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谁都别想阻拦我！”
“江别，你还不知悔改吗？”听海满脸愤怒，“如果不是你贪念太重，引导岛上的岛民跟你一起破坏海域，又怎么会招来天谴？因为你，岛上的居民反目成仇，因为你，海洋里死去无数生命，你好好看看眼前的这一切，全都是你犯下的罪孽！”
“你给我闭嘴！”江别爬起身，面容癫狂，“我有什么罪？我一开始也只是想带着大家多赚点钱，明明是这片海容不下我。这片海那么大，死一些鱼虾算得了什么？”
“况且我是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凌驾于它们之上，我比他们更加高贵。明明是你们信奉的伪神心胸狭窄，罪魁祸首是它才对。”
玩家们气得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呸，你个王八蛋，我今天非要撕了你去喂鱼！”
“你还要不要脸了？把一己私欲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让我教你一个词……无耻！能不能听懂？”
“你这种人，口口声声说自己高贵，实际上骨子里最卑劣。学不会尊重生命，就一定会遭到反噬！”
江别冷笑，“呵呵，随便你们怎么骂，反正过了今天，没人能阻止我成为神，到时候你们都要跪在我面前，求着我垂怜。”
说完，他抓着刀，狠狠捅进了人鱼的腹部。
人鱼身子一颤，拴着铁链的鱼尾痛苦的摆动。江别将手伸进它腹部，掏出一颗发着光的珠子，眼神狂热。
“鲛珠？”明瞳眼眸微缩，“不好！”
她扬手甩出符纸，金色的锁链直奔江别飞去，却终究晚了一步。
就在锁链缠绕到江别身上的前一秒，江别已经一把将鲛珠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众人迅速冲上祭坛。
无忧几乎是扑着跪倒在人鱼面前，伸手去捂住它的腹部，“不要，你不要死……”
“吐出来！”听海揪住江别的衣领，一拳打在他腹部，“我让你把鲛珠吐出来。”
“没用的。”江别吐出一口血，眼神得意，“我吞了海神的鲛珠，我就注定会成为神，你们拦不住我的……”
无忧按着它腹部伤口，眼泪掉的更凶，“明瞳姐姐，明瞳姐姐……我求求你，你那么厉害，你有没有办法救救它……你救救它……”
明瞳蹲下身，指尖虚空画出一个阵法，光芒在人鱼身上亮起一秒，就唰的熄灭。
她摇头，“我救不了它。”
“我有治愈型道具，让我试试。”
夏芸从口袋中掏出道具对准人鱼，道具却毫无反应，她急得跺脚，“怎么会没有反应，这道具明明我还没有用过的。”
时溯眸子泛凉，手腕翻转，掌心多了一把匕首，“他怎么把鲛珠吞下去的，就怎么挖出来！”
他走到江别面前，刀子还没捅下去，江别突然浑身抽搐起来。
他倒在地上，疼痛几乎从骨头缝隙冒出来，腹部像是无数条毒蛇啃食，皮肤裂开一道道血痕，佷快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池里爬出来的一样。
“疼，好疼……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江别满脸痛苦的想去抓地上的刀，却一丝力气都没有，“杀了我……我受不了了，杀了我……”
金铭阳瞪大眼，“他这是怎么了？”
“是反噬。”时溯收起匕首，嗓音溢出冷嘲，“他一心妄想成神，却一直忽略了……自己到底配不配！”
“啊……”江别捂着头，耳朵里有黑色的血流出，“不要哭了，闭嘴！不是我杀了你们，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放过我……”
因为鲛珠，江别第一次拥有了听见海洋里生物哭泣的能力。
这些哭声犹如无尽的梦魇，不停在他脑海中盘旋，那些他曾经制造过的残忍血腥，终究轮回到了自己身上。
天理昭彰，因果循环，这才是属于他的天谴。
江别足足被折磨了很久，直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衰败、腐烂、融化的最后一秒，他才永久的失去意识，地上只留下一滩黑色的血水。
“鲛珠呢，鲛珠怎么不见了？”听海扑过去，双手在血堆里不停翻找，却始终不见鲛珠的影子。
夏芸惊呼，“难不成，是鲛珠在江别体内融化了？”
“那海神该怎么办？”无忧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鲛珠没了，海神会不会死？我们的无忧岛和这片海，岂不是都会死？”
听海扑通跪在人鱼面前，眼眸猩红，“对不起……我明明听见了你们的求助，如果我能在早一点……早一点……”
“怎么办，它伤口的血止不住……”无忧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泪眼婆娑的看着人鱼，“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你是神啊，是我们无忧岛世代信奉的神，你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人鱼看着她，那双连被挖出鲛珠时都波澜不惊的眼神里，浮现出一丝温和。
像是一名长者，在看一个晚辈。
它缓缓抬起伤痕累累的手，擦去无忧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