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方和平看来。
正常情况下，面前的周扬是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黑山会所这种地方的。
他自己为人处事的观念是一回事情。
但是客观的现实又是另一回事情。
虽说他方和平自诩能力不凡，手段不俗。
但是实事求是地说。
也是不敢拿自己跟周扬相比较的。
这一位暗地里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方和平不清楚。
但是以这一位的性格和这么多年来的威望。
恐怕绝对是不屑于这种动作。
然而。
如果今天真的只是凑巧的话，那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如果不是凑巧的话，那就更是令人心思难安了。
为什么周扬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么一个场合把自己叫过来。
但是很显然。
周杨并没有给他太多的反应时间。
包厢里。
见方和平落座后。
他立马就开口了。
“黑山会所的服务确实称得上是一流。”
“你这个老方倒是会享受。”
“我今天来这里也是凑巧。”
“最近一段时间事情太多了，难得过来放松一下。”
“找你过来也是简单聊一聊。”
然而听到周扬的话。
方和平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当然相信周扬的确是难得过来一趟。
但是自己并不是如此。
他方和平是黑山会所的常客。
所以一时间方和平也只能很勉强地笑了笑。
“东海的事情繁杂，您坐镇东海，时间上确实很难周转得开。”
闻言周扬朝方和平瞥了一眼。
倒是没反驳他这句话。
不过随即就话锋一转。
“我这几天收到了不少的意见，都是关于你方主任的。”
“我听说现在东海市有些大型企业在搞所谓的生态链，竟然连项目的招标流程都简化了。”
“到底是生态链还是利益输送，恐怕值得推敲啊。”
“这个情况你老方知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那这个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知道话又知道多少？”
“你不用紧张，道理嘛总是越辩越明的，你老方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
包厢里。
原本听到前半段心里立马就紧张起来的方和平。
骤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当即也是放松了不少。
但是毫无疑问。
他此刻仍然是处于高度紧张之中。
这一点从他坐着但是却显得很不安的状态就看得出来。
毕竟打心眼里讲。
别说他方和平了。
就算是更大个儿的，京城市的书记王新辉又怎么样？
在这一位面前。
照样有可能会被训斥得抬不起头来。
虽说自己有前任领导林建永在背后撑着。
但是林建永毕竟已经是彻底卸任的老干部。
在这一位面前。
有多大的面子恐怕还不好说。
更何况。
这一位出手整顿的干部可不少。
其中就包括各位老领导提拔的门生故旧。
当年的李文秀。
东海的黄烨、邹海鸣。
黄烨甚至是这一位亲自培养的干部。
然而在这一位手里。
这些人都是损兵折将，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
纵然是陈一舟这种又如何。
还不照样是该双规双规，该处分就处分。
然而即使明白这些，方和平刚想开口。
但是动了动嘴唇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总觉得自己一开口就会有致命的危险。
作为一个生性圆滑的领导干部，此刻的方和平无疑是陷入了一种极难的境地，任凭他方和平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在方寸之间掌握着主动权。
……
包厢里很安静。
空气中还飘散着一丝馨香，既有茶叶的味道，也有实木家具散发出来的香气。
黑山会所在打造舒适的环境方面还是下了苦心的。
在装修方面虽然算不上是极尽奢华，但是用料却极为考究。
然而此时对于方和平来说。
以往这些被他夸赞不已的条件和享受，此刻却宛如成了他的催命符。
一直到耳侧再次听到周扬的声音。
“我已经向韩刚同志了解过你的工作情况。”
“韩刚同志反馈的信息让我难以相信啊。”
“你方和平是林建永同志亲自推荐的干部，我相信你个人是有坚定的理想信念的，但是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个现实的问题。”
“作为资产监督和管理委员会的主任，职责是什么，你老方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听到周扬的话。
这一次方和平总算是没有继续保持沉默。
然而他一开口。
周扬的眼睛顿时就眯成了一条线，眸子里的眼神更是宛如刀子一般落到了方和平的身上。
“周书记，这个事情我个人其实是知情的。”
“但是具体的情况的确了解的不多。”
“我并不了解您说的问题具体是指的什么问题。”
“不过我个人坦诚在私人的行为上是有瑕疵的，这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但是在履职履责方面，我…我能做到问心无愧。”
包厢里。
随着方和平的话说完。
周扬的眼神顿时就犹如刀子似地落到了方和平的脸上。
“老方，知情不知情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有数啊。”
其实此刻周扬已经在心里给这位方主任判了死刑。
然而深吸一口气之后，他还是坚持问道：
“那你认为履职履责的首要原则是什么？”
“是照顾潜在的利益群体？”
“还是说应该为特定的利益群体服务？”
这两句话脱口而出。
周扬的语气明显是变得有些严肃了。
方和平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一时间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躁动不安。
他现在难以确定的是眼前的这一位到底有没有掌握什么具体的证据。
但是另一方面。
周扬的态度又坚定得让他心生恐惧。
就这样。
包厢里面顿时就变得十分安静。
然而越是如此。
方和平心里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整个人甚至已经进入了一种不受自己控制的亢奋和紧张里面。
“周书记，您此言是何意。”
“我…我自认为没有在相关的问题上犯错。”
“我愿意接受组织的调查！”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方和平明显已经有些慌了。
然而，处于强弩之末的方主任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狼狈。
反而有些义正严辞。
不料话音刚落。
周扬突然就猛地敲了敲桌子。
“老方，注意你的身份！”
就在这时。
包厢里忽然传来一通敲门声。
周扬的脸色顿时也是为之一缓。
随即眼神就极快地从方和平脸上掠过去。
“进来！”
然而。
此刻方和平整个人俨然已经完全成了惊弓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