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定了定神,脏孩儿便决定将那个清晨所见的场景当做是秘密埋藏在心里。
因为龙这种东西那可是只存在于传说神话中的,更何况一个脑袋都比一座山还要大了,这简直比最拙劣的笑话还会让人嗤之以鼻。
脏孩儿混迹青牛村好几年了,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孩子头儿,若是因为自己吐露了那等匪夷所思之事而被落了笑柄,他在这个村孩子头儿的形象地位可就挂不住了。
于是脏孩儿眼下就想扯开话题,向众玩伴们问道:“哎,鸠佬不知去向了,你们若是要馒头窝头饽饽这种东西,就回去吧,我可不会做。”
此时,那些孩子们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其中一个急忙道:“有事有事!你的阿青疯了!”
“啥!”
脏孩儿这一嗓子直接破音了,他不说二话当即蹿起来就往后院跑去。
孩子们口中的阿青就是那头大青牛了,别看脏孩儿这十年来是被鸠佬一手拉扯大的,可是自打脏孩记事起,陪伴他最多最久的却是大青牛阿青。
所以脏孩儿对只会哞哞叫的阿青情谊深重更甚于鸠佬,以至于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奔了过去。
一到牛棚,脏孩就发现这里除了一地的狼藉之外,便只剩下一堆被撞碎了的栅栏遗骸了……
“阿青呢!”
脏孩儿真的慌了,他一嗓子喊破了音,向身后追来的玩伴们问道。
孩子们都说:“阿青它冲出去了,去河边了!”
这个青牛村附近只有一条小河,脏孩想也没想就立刻往外狂奔出去,正是他每天牵着阿青的往返之路。
可能是脏孩儿现在心急如焚,也可能是他沉睡了十天头脑仍然懵懂,这一路上他专注地盯着前路,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青牛村周遭的景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由远望去,不大的青牛村突兀地立在一片巨大且荒芜的空地上,周围方圆数百里是一片平原,平原之上有的却不是青青草儿,而是大大小小散落的碎石、被撕扯得面目全非的树木,还有颜色不一的泥土。
而在周围这数百里荒芜的大圆圈外面,却山势陡起重峦叠嶂。
其实这就是方才玩伴们和脏孩阐述“活神仙”们战斗后,削平了村外几座山的遗迹。
不过现在的脏孩俨然没有闲心去关注这些,他满心思想的都是阿青。
终于,脏孩看到他平时放牧阿青的那块地方附近,又有几个村民向河水张望,但这几个大人却面露惧色,只敢远远站着,似乎还做出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再一抬头,便见到河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在疯狂翻腾,搅得水花四溅泥沙飞扬,同时还发出痛苦嘶哑的悲嚎声。
那旋转跳跃又无法停歇的身影,可不正是脏孩相依为靠的大青牛阿青么!
“阿青!”
脏孩见状心痛不已,当即叫嚷着冲过去想要安抚阿青。
周围孩子们连忙将他拽住,另外几名村民听见动静回头来看,也都劝道:“二狗子,你先别冲动!阿青现在疯成那样,保不齐会伤到你!”
“不行!放开我!”脏孩奋力挣脱束缚,眼里只有在河水中发疯的大青牛。
旁边一个婶子抓住脏孩胳膊,急道:“哎呀屎蛋儿你仔细瞅瞅你家阿青那块头儿,你个小东西还没人家一根尾巴重呢,过去干嘛?送死吗!”
“阿青!我要帮阿青!”
脏孩还是奋力挣脱,“张婶儿你别拽我了!”
也许是因为这十年来鸠佬的好善乐施的缘故,青牛村的村民们普遍对这一老一少两名新成员怀着敬畏之心,此时看脏孩心急如焚,那个张婶也不敢硬拽,就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她这个大人一松手,其他孩子们也自然抓不住了,脏孩顿时如同脱缰野狗狂奔出去,踩着水花来到大青牛背后。
大青牛阿青哞哞叫个不停,本来已经近乎癫狂地翻腾,却在脏孩儿靠近时猛地控制住了情绪,并缓缓回头看向后者。
一人一牛四目相对,脏孩顿时就傻了眼,只见青牛阿青的那一撮额头呆毛变成了七彩斑斓的颜色。
想来便是牲畜也有美丑之分这种概念的,阿青在透露着精神气质的新造型下却怎么也精神不起来。
脏孩却是震撼不已,倒不是因为好奇阿青额头上突然多出来的七彩毛发,而是他看着那块七彩呆毛,简直跟那丑女最后说赠送给阿青的七彩羽毛一模一样。
难道那个清晨所发生的事不是梦幻?
脏孩震惊不已,心脏不由控制地剧烈跳动,他没有思考为什么那根羽毛变成了阿青现在的额头呆毛,而是想起了那个挥之不去的龙头印象。
若那天的一切即为真实,岂不是说龙也是真实的?
脏孩儿激动得浑身发颤,像是发现了这世上最大的秘密。
周围的老少村民们以为脏孩被吓到了,纷纷凑上前来想要给他壮胆,帮脏孩驯服疯狂中的大青牛。
但他们走近之后也都发现了阿青额头上那一撮巴掌大的七彩毛发。
村民们恍然大悟,似乎给阿青的疯狂找到了个合理的解释。
“狗剩子你也真是的,没事往人家头上染色干嘛?”
“你家阿青一直都挺有灵性的,二蛋你这么捉弄人家,人家当然得翻脸闹别扭了。”
“什么嘛,原来是虚惊一场,赶紧给你家阿青洗干净了,然后回家去吧。”
“……”
村民们无论老少都以为阿青发疯是因为脏孩对它做了恶作剧,所以便也放下了此前的紧张心情,边说着就边往回走了。
之所以村民们放松了警惕,是因为在这十年来的相处中,所有人都看得出大青牛阿青其实是颇有灵性的,说是鸠佬让脏孩每日放牧锻炼,实则也是让阿青陪在其身边予以保护。
如此通晓人性的青牛会“发疯”,想来就是脏孩的恶作剧而已。
村民们这么想着,再一看阿青的确平静了下来,便纷纷离开,给了脏孩和阿青一个独处的空间。
若是放在平时,脏孩肯定会深究阿青所谓发疯的举动是为何缘故,但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看到巨大龙头的一幕,意外地没有先说什么关心阿青的话语,而是喃喃说道:“你说如果龙真的存在,它能不能助我成为一个修士呢?”
哞——
阿青甩了甩头,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像是在应和脏孩的话。
只可惜此时的脏孩却迟迟没有注意到,阿青的两只眼睛微微红肿,脸颊的毛上也有两道湿湿的痕迹,显然是大哭过一场的样子。
忽然,脏孩灵机一动两眼放光,激动不已地拍着牛背道:“不如我们到村子外面去找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