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安本就是个醋坛子。
如今被单独关在监牢,不见天日。
便更爱胡思乱想。
他很怕他被关押期间……
沈长乐被陆明朝追回去。
对相关的一切蛛丝马迹,也都更敏感了些。
见她并不反驳,他微微沉了眸子。
小嘴也轻轻抿了起来。
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惹得沈长乐偷笑。
她的夫君,怎么这么可爱啊!
忙不迭解释道:
“夫君莫恼,我是见他了,但……是去与他退婚的。”
“退婚?”
江辞安闻之,面色稍有缓和。
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她。
“他答应了?”
“呃……还没有……”
见他又要弩脸,她急忙拉住他的手。
“不过他迟早会答应,我会让皇兄帮我的!”
思及……
她的婚事,确实也不单单是家事。
她自己说的也不算。
江辞安顺下眼睫,不再多说。
脸色还是不大明朗,做什么都淡淡的。
沈长乐见状,坐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撒娇。
“好啦,夫君不要气了……早上有没有好好吃饭?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她从食盒里拿出几盘精致的糕点和菜肴,一一摆在桌上。
“经过福满楼的时候,特地买给你的。
他家的菜很好吃,每次我闹脾气不肯用膳时,皇兄就会差人出宫,去买他家的菜过来哄我。
快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她用银箸夹了一点鱼肉,喂到他嘴边。
江辞安下意识躲了躲。
蹙着眉头侧过了脑袋。
沈长乐却没有轻易放弃。
筷箸锲而不舍地追过去。
“尝一尝嘛!”
帕子放在筷子下边接着,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我特意买的!”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江辞安不忍拒绝。
拧着眉头接过来。
轻轻咀嚼。
“怎么样?好吃吗?”
沈长乐弯着眉眼看着他,笑容甜美。
他想也不想就点了头。
“嗯。”
叫沈长乐心花怒放。
又夹了一小块鸡腿。
“那再多吃一点……”
他没了脾气,从善如流地一一接过。
沈长乐浅笑卖乖:
“那夫君不生气了吧?”
他低眸看着她。
半晌才说了句:
“吃人嘴短。”
声音里透着无奈。
沈长乐得意嘻嘻。
“夫君不气了就好!”
她陪他吃了饭,又聊了一会儿。
直到白雉通禀她皇上传召,方才离开。
“那我先回去,你放心,我会尽快和皇叔沟通,接你出去的。”
“嗯。”
他送她出门,目送她远去。
心却像被掏空了一般。
空空荡荡,没有着落。
扶着铁栏站立良久,直到再听不见一点响动,方才回神。
低落地垂下眸子。
刚要回转。
就见狱卒带着一陌生面孔过来开门。
那人身着军装铠甲,眼神挑剔打量。
在外闯荡多年。
江辞安一看便知……
这人是来找事的!
他瞥了他一眼。
看他身上穿着军甲,不用问也知道他是谁的人。
回身站定,心下设防。
听狱卒介绍:
“那个,江公子,这位是……陆将军的副将,钱孝进,钱副将。”
他默不作声,站得笔直。
钱孝进打量了他一下,状似恭谨地俯身行礼。
“江驸马,久仰大名。”
江辞安听到他的称呼,猜不透他想搞什么花样。
沉了沉眸子,冷声道。
“不敢当。”
“驸马客气了,您身陷囹圄,有所不知。
今日公主当众与将军退婚,说了许多绝情的话。
将军深受打击,特命在下将二人之间的信物归还……”
信物?
还他?
江辞安狐疑看过去。
随后便见,钱孝进一扬手。
身后之人就抬进来了几个大箱子……
信物……这么多?
江辞安惊诧。
他好像隐隐猜到,他们要做什么了!
但他并未多说。
只在心底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而守在旁边的狱卒,见情况有异。
立刻脚底抹油,想要去禀告宫中。
“那钱副将,您和江公子慢慢说,小的就先退下了。”
却不想,钱孝进早有防备。
他哼笑一声,喝令手下,将人扣了下来:
“行啊,你们也和刘狱头一起出去,守好门口,别让有心之人走露了风声!”
“是!”
“诶?诶诶?”
狱卒被钱孝进带来的人拉了出去。
牢房内仅剩江辞安和钱孝进二人。
他压了压眉头,做好了心理准备。
淡定自若地看着钱孝进开始表演。
看着他把各种礼物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绘声绘色地讲解:
“这个玉佩,是将军十二岁生辰时,殿下送他的生辰礼。”
十二岁……
呵,还是青梅竹马。
他心下轻嗤,不为所动。
“这个印章,是将军十六岁初具名贴时,殿下亲手所刻。”
刻章?
她还有这手艺?
他竟从来不知。
心中微有波澜。
“这把良弓,是将军初入军营时,殿下花重金请人打造……”
还送弓箭……
她倒贴心!
江辞安攥了攥拳头,不由心生妒意。
一味地警告自己不能被他煽动情绪。
可一想到……
他缺席她人生的那么多年,她身边站着的都是陆明朝!
她曾对其他男人笑颜如花!
他这心里就……百爪挠心。
钱孝进看出他的眼神逐渐紧绷,面色也愈发低沉。
轻笑一声,决定加一把火。
“其实,最让将军不舍的,是这个荷包。”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绣着鸳鸯的香囊。
那走线,那绣样……
江辞安一眼就认出,是她亲手所绣。
暗自咬了咬牙关。
他强迫自己不要看,却总是忍不住……
“这是前些时日陛下赐婚时,殿下亲手所赠。
想来……驸马与殿下相识时日尚短,这样的定情之物,驸马从未收到过吧?
那正好,也不必麻烦殿下了,这荷包……就转赠给驸马了!”
他得意洋洋地将荷包递过来。
江辞安紧紧盯着那对金鸳鸯。
拳头攥紧。
眼中冒火。
自己爱妻送他人荷包,哪个男人能够忍受?
但他知道……
陆明朝派人上门挑衅。
为的就是激怒他,趁机中伤!
他不能中他的圈套,给长乐惹麻烦。
虽然……
她真的从未送过他这种传达心意的东西……
但他才不会吃醋呢!
谁吃醋谁就是蠢蛋!
思及此处,他松了牙关。
状似不在意地哼笑。
抬手接过荷包。
“陆将军的心意,我收下了。
不过……我们寨子里,可不兴收男人的荷包。”
说着随手便将荷包扔到了牢房角落。
破荷包,他才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