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禺山回来几天后,霜序晚上回沈家吃饭的时候,付芸正在劝沈聿。
“漫漫什么为人,你不清楚吗?她做不出那种事来。你冤枉了她,她心里肯定委屈,霜序都能相信她,你怎么就不相信?”
“她带去的朋友冒犯小九,她就有连带责任,如果这叫冤枉她,那就算我冤枉她吧。”
沈聿在手机上回邮件,头也不抬地说:“小九小时候我带她出门,她若是打翻了别人家的花瓶,我也要赔礼的。”
只要不是原则大问题,沈长远从来不跟付芸对着干,这次却道:“这件事,我跟阿聿一个看法。你的朋友如何,就能体现出你这个人的品质,你看阿聿跟霜序,就从来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为伍。”
付芸说:“漫漫打小在霖城生活,在燕城没什么朋友,才跟她们走得近些。她交的朋友虽然不怎么样,但她心地是好的。”
沈长远:“那正好趁这次,看清她们的人品,以后要不要继续来往,就要掂量掂量了。她经常跟乐颜待在一块,她们那一帮子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付芸叹气:“漫漫到底是女孩子,你就先道歉,哄哄她能怎样?”
沈聿先注意到门口的霜序,放下手机:“回来了。”
霜序走进来,手里拎着糕点:“干妈,我给你做了点桂花糕。”
她专门去买的材料,忙活一下午,粘米粉和糯米粉混合加水,过筛后一层一层地铺入模具,用细纱布盖好,蒸上半小时。
出炉的米糕松软甜香,切成一个个小方块,再洒上干桂花,做得很漂亮。
“我没放糖,配了一盅桂花蜜,你尝尝。”
付芸笑容有些勉强:“我哪吃得下。你哥为了你,伤了漫漫的心,他们已经冷战好几天了。”
霜序端起的桂花糕又放下。
“干妈是在怪我吗?”
“她不是那个意思,你干妈她就是爱操心,年轻人哪有不吵架的。”沈长远伸手接过去,“我来尝尝。”
他咬了一口桂花糕,很捧场地夸道:“味道真不错,霜序的手艺,比外面的糕点店还要好。”
话题岔开,霜序去池塘想碰碰运气,看看归归有没有回来,但并没有惊喜。
等她回来的时候,三人都不在客厅了。
晚餐已经备好,她上楼去叫付芸跟沈长远吃饭。
走到主卧门口,抬手正要敲门,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付芸语气沉重:“阿聿跟漫漫结婚之前,最好还是别让霜序跟他见面了。我不是怪她,但这事是因她而起,她要是没去,漫漫也不至于跟阿聿闹别扭了。阿聿太向着她,反而让漫漫受了委屈,这谁受得了?”
“有必要那么防备孩子吗?”沈长远不赞成,“霜序是阿聿养大的,被人欺负了,他不护着谁护着?要是他结个婚,连妹妹都不管了,那他就不是阿聿了。”
“再让他护下去,他跟漫漫的婚事怕是也要被霜序搅黄了!”
“孩子什么都没做,你怎么能这么揣测她?这次本来就是漫漫有错在先,你太小题大做了!”
“我小题大做?”付芸情绪有些激动,“她喜欢阿聿难道是我冤枉她吗?”
沈长远道:“那都是乐颜造谣的,你别听她们瞎说。”
“我看过她的日记!”
随着付芸这一声落地,霜序感觉好像有人在自己心脏上狠狠擂了一拳。
没有声响,但让人痛得麻痹。
沈长远惊得静了音。
“她把阿聿害得还不够吗?阿聿把她养大,她却抱着别的心思,让人家戳着阿聿的脊梁骨骂他是恋童癖,骂他变态。”
付芸说着说着音量降下去,啜泣起来:“我不疼她吗?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难道我就想逼她走,把她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是为了谁?!”
霜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楼的,听见王嫂的声音才醒过神来。
王嫂一见她就笑容满面,献宝似的给她看锅里正熬的药膳。
“太太前两天给你打电话,听你说生理期肚子痛,专门跟人家学了这个四物汤,用当归、川芎、白芍跟熟地黄熬的,补血养血最好了。太太还交代了,煮好了给你学姐也送一些过去,她那病最需要补血了。”
兴许是药膳的热气烘到了,霜序眼睛有点热。
“帮我谢谢干妈。”她说。
“你自己跟她说嘛,干嘛让我转达。”王嫂笑眯眯地。
“我公司有点急事,得去加班。”
王嫂一脸诧异:“马上就吃饭了,你现在要出去吗?”
“我不吃了,你帮我跟干妈说一声。”
霜序在她奇怪的眼神里走了。
出门时,见沈聿坐在户外凉亭的椅子上。
天色已经黑下来,他指间有烟雾散开,背影在夏夜的清风里显出两分寂寥。
霜序远远站了片刻,朝他走过去。
“哥。”
沈聿思绪回笼,把烟掐了,转过头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怎么了。”
夜风温凉,轻轻拂过霜序的长发时,如一只温柔的手。
她说:“那件事真的不怪陆小姐。她本来很期待那晚你跟她求婚的,因为下雨,想要的惊喜没了,还跟着你一起找我,跑了一整夜,她心里应该也不好受。”
沈聿问:“妈让你来劝我的?”
霜序摇摇头。
“陆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开朗活泼,热情直率。”霜序羡慕过她,嫉妒过她,但从没讨厌过她。
“她是真的很喜欢你。”
庭院灯橙黄的光落在沈聿眸底,他静默一会,问她:“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霜序笑了一下:“哥,祝你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