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凭啥打我呀！”
曹永生捂着屁股，满身是土，站在人群里格外的委屈。
曹贵平咬着牙四处找不到趁手的东西，弯下腰捡起一块土坷垃（土块）就往下丢。
众人拉着曹贵平让他消消气。
几个公安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是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人群自发让开一条通道，刘公安和肖公安一脸严肃的走过来。
“公安同志，我爹打我！”
曹永生一副怂样，引得全村人笑话。
谁料曹贵平快走几步来到公安面前：
“两位公安同志，昨个我家的小畜生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是不是跟你们告人家的状来着。我以河湾村二队队长的身份向公安同志保证，小畜生说的话都是假的，回头我好好收拾他。”
旁边的人听的云里雾里的，两名公安倒是听懂了。
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蒋明春，肖公安微微皱眉，示意几人到旁边说话。
曹永生被他爹打怕了，躲在两个公安同志旁边。
刘公安顿了顿问道：
“蒋明春同志，有人告你的钱来路不正。我们通过走访乡亲，还有供销社那边给出的证明，发现你们家最近的支出确实存在问题，你能解释一下吗？”
刘公安的语气很冷，说是解释其实是交待。
旁边的肖公安一直打量着蒋明春，怎么都觉得有些熟悉。
蒋明春朝着曹永生那边瞥了一眼，都不用猜，肯定跟这人脱不了干系。
正要开口，谁知曹贵平居然双膝一弯，就要给蒋明春跪下。
“爹？你干啥呀？”
围观的村民见状都是一脸懵逼。
真是蚂蚱吃了个鸡，硬生生的吹牛逼。
二队的队长居然给一个小娃娃下跪！而且这人还是和他家一直不对付的蒋老二。
谁都知道这几天，曹贵平和蒋家各种你来我往的争斗。
曹家是村里的大姓，曹贵平又是队长，更别说人家二哥还是现任支书。
就算老蒋家出了个大学生，可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怎么可能斗得过人家曹贵平。
就在众人等着老蒋家什么时候低头的情况下，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曹贵平居然下跪了！
蒋明春也有些没料到，不过一瞬间他就想通了。
这是一个当父亲的，替他的儿子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担心自己一生气把曹永生耍流氓的事情告诉公安，他宁可不要自己的老脸下跪，也想借此求自己不要说出去。
曹贵平不理会众人的议论甚至不顾自己的形象，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蒋明春。
蒋明春扭头看向另一边的曹永生。
看见自己父亲给人下跪，这个混了这么多年的家伙似乎一下子长大了。
他红着眼睛看着父亲，嘴唇哆嗦着。然后一下子跪在地上，流着泪，用力撕扯着地上的草根。
吃瓜的村民看到这种情况，都默默的闭上了嘴。
随后赶来的支书和站在原地的公安也都懵了，这是闹哪样？
不就举报个人嘛？跪个鸡毛？
“败兴的东西，你跪个啥？”
曹兴旺嘴里骂着，过来搀扶自己的弟弟，曹贵平也不起来，甩开哥哥的手。
过了许久蒋明春上前一步伸手扶他，低头的一瞬间在对方耳边轻声说道：
“记住！从今天起你家欠我们的！”
听到这句话，曹贵平终于不再跪着。
蒋明春没有理会众人，朝着围过来的父母和妹妹看了一眼，然后朝着刘公安说道：“公安同志你们跟我来一下，我给你们找证明。”
两名公安跟着来到蒋家，蒋明春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稿费单，还有《人民文学》的来信。
两个公安看了一遍顿时明白了一切，合着眼前的年轻人居然是个大作家！
刘公安和肖公安站正敬了个礼。
“抱歉，蒋明春同志，这次的调查是场误会。如果您的名誉因此受到影响，我们可以立刻向大家宣布澄清！”
蒋明春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没事，反正村里的人也不知道这些。”
刘公安还想问一问票证的事儿，却被一旁的肖公安打断：
“蒋明春同志，你是不是参加过76年的民兵大比武？”
刚见面的时候肖公安就觉得这个小伙子有些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来了蒋家看到这个院子，肖公安这才想起。
前年整个公社举办民兵大比武，自己作为代表还陪着当时的人武部领导给获奖的民兵颁过奖。
记得当时人武部的领导特别喜欢蒋明春这个小伙子，说是天生当兵的料，对此他记忆犹新。
“是参加过。”
蒋明春点点头。
肖公安听了一瞬间激动起来：
“哎呀！还真是你！你忘了，当时我还跟着领导给你颁奖来着！
没想到当初比武的优秀民兵，现在又成了作家。咱们公社还真是出了个能文能武的人才！现在是在村小教书？”
因为隔得时间太长，蒋明春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人，现在一提总算是有了印象：
“哦，是肖所长啊！”
肖建国是72年从部队回到地方上的，转业直接就是副所长。
“喊什么肖所长，我大你几岁，不嫌弃喊大哥就行。”
“肖大哥！”
肖建国又给他介绍了旁边的刘公安：“这是刘长民，也是从部队上回来的。”
蒋明春笑着和对方握了握手：
“怪不得说话那么有威严，刚才都给我吓到了。”
刘长民也是不好意思的笑着，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谈吐得体，做人又谦虚，怪不得能成作家，发的作品都登上《人民文学》这种全国性的刊物。
饶是自己不经常看书看报，也知道《人民文学》有多厉害。
昨天上午还听所里的文员吐槽，说是买了好几次都没买到最新一期的《人民文学》，就连县里的新华书店都抢不到。还说最近一期刊登的《地下交通站》特别火爆。
想到这里刘长民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蒋明春同志，你是作家。那你手里有没有最新一期的《人民文学》?”
“有，我去给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