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赵予极打着哈欠再次醒来,入目之处,是正呼呼大睡的前排好友,和周围摇头晃脑的秀才同学。
这熟悉的画面,却让赵予极感觉有些遍体生寒,此情此景有种说不清的诡异之处。
赵予极略一思索,他才恍然惊觉,让这一切都变得无比诡异的原因。
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地甚至能听见棉花落地的声音,本该爽朗的读书声……此刻竟消失地无影无踪……
赵予极惊恐地抬头看向坐在高座上的老头,只见他双目微微垂着,十分动容地拿着略显古旧的书籍,嘴巴有开有合,似乎正沉浸地解析着书中文字的精妙。
可赵予极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他使劲揉了揉耳朵……依旧什么也听不见。
赵予极慌了……
后怕的赵予极,他偷偷摸摸推了推前面的好友。
“小子!快起来,本少爷带你出去潇洒潇洒!”
没有反应。
“喂!你胆子肥了是不是,不理我?嗯?”
赵予极踹了他一脚。
却没想到,这一脚,竟将前面那人的头颅,给踹了下来。
处在惊诧之中的赵予极,直到那头颅滚到了自己怀中,才猛地反应过来,惊声尖叫。
“啊!”
他大喊着,将人头扔了出去,而后立刻站起。
“砰!”
一个闷棍从他身后猛地打来。
“啊,我的头,谁啊!”赵予极捂着脑袋恶狠狠地转过去,想要看清来人是谁。
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他的双眼似乎被一层布,遮挡得严严实实,他伸手想要去拉扯,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很快,耳畔终于有了声音,赵予极判断出,那是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砰!”
又一下闷棍,直中赵予极的面中,他捂着鼻子眼冒金星,只觉鼻尖一阵腥臭味涌了上来。
他顾不得疼痛,上手在自己的脸上一阵扒拉,最后终于将自己头上的白布扯下。
眼前一阵清明,他环顾四周,正要张嘴怒骂,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己悬在半空的赤脚。
赵予极惊恐地向后退去,口中一遍遍重复着“不要……不要……”
忽然,他抬头望去,一个舌头耷拉出来的无眼厉鬼,横着双手就朝他冲了过来。
躲闪不及的赵予极被其掐住脖子后,他开始奋力挣扎:“呃……放开我!放开我!”
“还我命来!”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还我命来”,进入了赵予极的耳朵。
他挣扎着,想要掰开那厉鬼的手,却不想余光中,竟瞥见身后有层层叠叠的厉鬼,张牙舞爪地纷纷朝他涌来。
“不!”
赵予极大喊着,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他张开嘴巴大口呼吸着,一双眼珠子还不忘心有余悸地四下乱瞟,直到发现自己正在熟悉的家中,他这才放下心来。
胸膛不可避免地上下起伏着,赵予极捂着胸口,舔了舔嘴唇,却感到自己的嗓子十分干哑。
“来人呐!”
很快,一个婢女匆匆跑了进来,只见她毕恭毕敬地行礼问道:“世子有何吩咐?”
赵予极:“给我倒杯水来!”
婢女:“是!”
赵予极很快接过水杯,咕噜咕噜喝下一大口后,才擦了擦嘴问道:“我不是在私塾吗?怎么回来了?”
婢女:“奴婢只知道,是个女人将您送回来的。”
赵予极:“什么女人?”
婢女摇了摇头。
赵予极气恼地看了眼婢女,一股无名火燃起,下一瞬他便将手中的杯子,用力掷向了婢女,并骂道:“没用的废物!”
婢女的额头被这一砸,很快便见了血,但她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鲜血流了满脸。
“滚!”赵予极看着这满头的血,不禁想到了刚才的噩梦,顿时一阵恶心。
等他骂退了婢女,这才下了床,他左思右想,依旧好奇救自己回来的人,究竟是谁,于是他便穿起鞋子,信步来到了前厅。
刚一走近,赵予极便隐隐听见了里面的谈笑声,他附耳过去,只听屋里面,爹爹正笑得开怀。
他无意打断父亲的兴致,于是便准备转身离开。
不成想,另一个声音,让赵予极的心,砰然一震。
“民女也是偶然见世子晕倒在路上,能救世子本是民女的福分,不求赏赐!还请吴王殿下不要破费。”
沈玳说罢,便站起了身子,作势要走:“既然世子安然无恙,那沈玳便也安心了,家中还有事务要忙,就先告退了!”
吴王也顺势起身,正要吩咐下人相送,却见赵予极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啪!”
一个巴掌便猛地落在了沈玳的脸上。
沈玳故作委屈地看向赵予极,随即红着眼又看向吴王。
吴王怒骂:“放肆!你这个逆子,想要做什么?”
赵予极赶紧指着沈玳道:“爹,这个女人有问题!我说怎么今天突然出现幻觉了,原来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
沈玳微微皱眉,委屈地落下了一滴眼泪:“世子这是何意?你我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我为何要设计你?”
“因为那天……”赵予极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他随即看了眼站在高堂上的吴王,而后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沈玳背对着吴王,朝赵予极冷冷地挑了挑眉毛:“我倒是不知,世子口中说的,是哪天?”
“我……”赵予极想了想又道:“那你为何会来我的府上?”
未等沈玳回答,吴王便抢先骂道:“逆子!今天要不是沈娘子在,你早死在外面了,你还不快跪下,好好向你的恩人,道歉认错!”
赵予极:“爹!”
赵予极对上了吴王阴沉的脸,他知道,他今天要是不跪,晚上就别有好果子吃。
于是他怒目看向沈玳,在对方挑衅的眼神下,咬牙切齿地跪了下去。
再次抬眸时,他的眼中尽是杀意,只见他用口型威胁着沈玳:“你给我等着!”
说罢,才缓缓朝沈玳磕了个头:“对不起!”
沈玳饶有兴致地看向面前的小孩,一直等他磕完第三个头后,才假意将他拦了下来,只见她转身对吴王道:“嗨,其实世子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神志不清也实属正常,我又怎么会计较?”
说罢,沈玳才朝吴王行了个礼,说道:“天色已晚,沈玳也不便叨扰,这便告辞了!”
吴王道:“今天真是对不住啊,沈娘子,我亲自送你!请!”
吴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玳也迈步准备离开,她的目光似在不经意间,缓缓扫过赵予极。
就在眼神触碰的刹那,赵予极……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世子!”
“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