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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郭肆提出要削蕃的时候,朕甚至觉得他就是朕的知己,他把朕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做了都说了!

可你呢?在我们准备攻打李顾瑾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李顾瑾是整个大唐最大的藩王!只要杀了李顾瑾,朝廷就重新拾起那掉的所剩无几的尊严,皇家威严就上来了。

那个时候,朕最需要的,就是你的帮助啊!哥哥!

可你在朕最无助的时候,冷眼旁观,甚至,不愿给朕调兵!朕不想求你,身为皇帝,又怎么能矮身求人呢?

但不求你,你便没有任何行动,你的冷漠,让朕觉得,你变了!你还是朕认识的那个哥哥吗?

后来,朕下了圣旨,让你调兵,可你却对那圣旨不管不顾!你竟然让朕,养精蓄锐……

哈哈哈哈,养精蓄锐?朕那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谈养精蓄锐。

但朕更气的,是你!就连你,也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在你的眼中,朕这个皇帝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对不对?

朕身为皇族的骄傲和自尊,被你践踏地粉碎!

你与他们一样!想要朕做你们的傀儡!你根本就看不起朕!

只有郭肆!他最懂我!

唯一让朕欣慰的,便是郭肆了,他即便在攻打李顾瑾的路上有诸多阻碍,但他还是集结了十万大军!

朕将自己所有的精力和资源,都加注在这场仗上,可惜啊!李顾瑾就是李顾瑾!他能成为北方霸主,是靠实力打出来的!

朕输了,但是……朕输掉的最大原因!就是你啊!李裴渊!

若是你给朕调兵!朕就不会被迫地,去用那十万个根本没有作战经验,也没有被训练过的民兵。

虽然郭肆一再向我说,这一切都是他的过错,但朕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

朕第一次,如此恨你!因为你的一意孤行,朕几乎满盘皆输!自那以后,各地的藩王,就更拿朕不当一回事了!

可惜啊!一场败仗,总要有人担责,给那十万个废物的家人,一个交代,朕只能将郭肆暂贬!

他临走时,却跟朕说了一个令朕毛骨悚然的话。

他说,当初他与朕在御书房的密谋,你全都知道,这个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宦官宫女,而那些人,都是你的眼睛。

他让朕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你!

朕顿时后背一凉,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吗?就像是你的身后永远长了一双眼睛,你的一言一行,都能被人看到!即使卧榻之侧你都不容安枕!

朕甚至……甚至晚上做梦,都能梦见有一只眼睛在床头,正恶狠狠地看着朕,只要朕稍不顺他的心意,朕就会万劫不复!

而这一切,都是你带给朕的你知道吗?

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太窝囊了?

也是从那以后,朕便对你万般忌惮,朕只能日日在你面前演戏,朕要装作,朕特别信任你。

就连睡觉,朕都只能睡三分,还有七分,朕得时时刻刻提防着那些宫女太监。

太累了,身体和心理上的累,倒还是其次,朕慢慢感觉到,不论是朝中大臣还是天下百姓,他们不再依赖朕,不再敬畏朕,朕此生信仰的皇权也岌岌可危。

可你李裴渊……却蒸蒸日上,朝中大事,皆要经过你的手,才能到朕这里,朕被完全架空,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你说,朕该不该杀你啊?哥哥?

其实,原本朕只想将你关起来,只要你好好地待在牢里,朕便可以看顾你一生一世。

你老了,本也没多少年可以活了,你的晚年交给朕,朕一定能确保你衣食无忧,只要你安安心心地,待在牢里。

可你不听话呀,你用你残余的势力,撺掇那些宫女太监将你放了出来。

斩草除根,你与朕已经成了如此僵局,朕只能先下手为强,必不会再给你死灰复燃的机会。

后来,朕本以为你会去兴元府,便在那条必经之路上设下天罗地网,可天罗地网没有抓到你,密报说,你竟逃到了边境。

可朕还是不忍心杀你,朕下了圣旨,让他们将你带回长安再做处置。

可刘心义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竟然敢抗旨,将你就地处决了。

呵,你说可笑不可笑,抗旨这种违逆大罪,那些节度使说干就干!他们……根本不在乎,也根本……没把朕,放在眼里!

皇上将心中积压已久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这些话,他只敢对着,死后的李裴渊说!

了解到前因后果的李裴渊,他的目光仍旧盯着棋盘,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最后,他选定了一个位置,将棋子,放了下去,此时他心中的疑惑已解,落子时,便再无顾及。

他们二人,终究是,你不知我,我不知你!

皇上看着无动于衷的李裴渊,他叹了口气,也拿起一颗棋子,放了上去。

此刻,他的神色,比来时,轻松了不少。

李裴渊淡淡道:“这盘棋,早已是困兽之斗。我留下一子,是为积攒实力,厚积薄发!我以为你懂我,可你还是将这一盘好棋,打得稀碎。”

皇上这才看向棋盘,李裴渊的白子,刚刚还呈颓败之势,却因为这一步棋,重新挽救了局面,甚至,自己的黑子正节节败退,大好局面转瞬即逝……

“你……”

皇上一怒之下,直接掀翻棋盘。

棋盘顺势滚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黑白棋子也散作一团,混杂着在地上来回蹦跶。

皇上耍赖道:“这盘棋,不下也罢!”

李裴渊这才抬眸,定定地看向皇上,他薄唇轻启,满目皆是心疼。

“皇上,棋局输了,可以掀翻棋盘耍赖,可人生只有一次,你耍不得赖!你是皇上,更应该清楚自己的责任!这几月,我随沈玳一起,从晋阳而来,设身处地地感受到,大唐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正是你大有作为之时,可进宫不过两日,我看不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满是豪言壮志的皇上!”

皇上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他抿着唇不发言语。

李裴渊将手搭在腿上,他一如既往,坐的端正挺直。

“皇上,你不曾对不起我,我亦问心无愧,你我之间,本就一团乱麻,如今我已身死道消,过往种种,便如这破败的棋局一般,掀翻后,不用再重提。

只是,来日之路漫漫,皇上也勿要执着于旧事,而日渐消沉,微臣李裴渊,最后还想劝告皇上一句,他日落子,还请皇上定要以生民为念,千万慎重!”

说罢,李裴渊便站了起来,他理了理衣服,朝皇上恭敬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也顺势起身,他急道:“李裴渊!你不要走!你还要陪着朕!陪着朕一起看这万里江山,共赏繁华啊!”

可李裴渊……再也不曾回头!他默默地,消失在这片茫茫白雪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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