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蒲再醒来后,她便很少说话了。
有时萧延觐来看她,两人只是在一个屋子里安静的坐了一会儿,谁也不开口。
萧延觐知道,她心中大概是是怨恨他的。
经都亭司查明,起火原因是珏崇楼内熏香点燃方式不对才引起的失火,皇帝下令赐死了掌管珏崇楼的一众内侍,又给瑞王府上送来许多东西,算是补偿二人丧子之痛。
可萧延觐知道,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后宫的手段阴谋,一点不比朝廷上的少。
这便是夺嫡要走的路吗?仅仅是刚开始,便付出了如此代价。
暗中调查几日,对于事实如何,萧延觐大抵也猜到许些。
他去找到卢贵妃时。见他来势汹汹,卢贵妃屏退了屋内的奴婢。
萧延觐沉着脸,眼中带着几分阴冷,直接明言,“我与贵妃娘娘应承的事我定会做到,贵妃娘娘为何这么做?”
见此情形卢贵妃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接着缓过神轻轻一笑,“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可是有误会?”
“后宫的手段我也多少知道些,贵妃娘娘膝下无子嗣,却还能宠冠后宫,必定是有原由的。我答应娶卢江蓠,也答应若是夺嫡成功后将她冠以后位,贵妃娘娘为何连一个未出生的孩子都容不下?”
话说到这里,卢贵妃也不再装模作样,“后位是蓠儿的,那储君之位呢?你与蓠儿成亲却不要她,后宫的女人倚仗的不就是孩子吗?难不成我卢氏一族帮你争夺皇位,却让蓠儿最后落得和我一个处境?”
萧延觐冷眼看着她,“贵妃娘娘不必拿这个威胁我,我既然决意要走这条路,就算卢氏一族不助我,我也会走下去。可娘娘也要想清楚,既然已上了同一条船,再存异心,船覆水尽,于谁有利?既然是互帮互助各求所需,还是都安分些好。”
“此事,儿臣希望贵妃娘娘能给儿臣一个交代,不然,我便也不管什么约定了,全朝野上下都知道,我萧延觐向来不怕得罪人,卢氏我也不怕。”
“你!……”卢贵妃脸色也黯淡下来,对着他却没说出一句话。
“你想如何?”
“贵妃娘娘自知。”
卢贵妃冷笑,“难不成你想让本宫领罪?”
萧延觐沉默的看着他,目光极其冷漠。
“本宫领了罪对你有何好处?”
“且不管我们的大计是否能成,皆是后话。可贵妃娘娘既然已经替卢江蓠日后的路除去了第一个障碍,总得付出点代价吧,难不成什么好处都没见到就先让儿臣失去个孩子?娘娘莫不是当我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卢贵妃也是见过大场面的,面对这场景倒也面色不慌,“觐儿啊,你可有证据?”
“黎青蒲喝的那碗冰粥,珏崇楼里动的手脚,只要想查,皆有迹可循,娘娘可是想让儿臣查查看?”
萧延觐顺了顺衣裳,拱手作揖,“还望贵妃娘娘自裁,不然莫怪儿臣做事不知分寸,儿臣告退。”
他走后,卢贵妃气急将桌上的茶具全数摔在地上。
确实,萧延觐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想用卢氏的势力牵制他,而他却并不会被她牵制。譬如今天他敢来找她挑明,便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以前没有跟萧延觐打过交道,如今看来,他真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
而萧延觐也更加坚定,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他一定要走下去。
卢贵妃去向皇帝请了罪,说是她的人疏忽大意才导致了珏崇楼起火,皇帝宠爱卢贵妃,但为了给萧延觐交代,还是处罚了卢贵妃。
过了十多日,黎青蒲身子好些了,便回了瑞王府。
见到宛冬,两人相互看着,都忍不住掉眼泪。
黎青蒲听萧延觐说了,是宛冬护着她,她才没有被火烧到。
看着宛冬被烧伤的手和脸颊,黎青蒲心中酸涩,“你个傻丫头。”
宛冬摇摇头,“小姐没事就好。”
那日她在大火中醒来时,就看到小姐躺在火中,她叫不醒她,也跑不出去,便抱住她,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着火。
卢江蓠端着炖好的参汤送来,说是为她补身子,萧延觐正巧也过来看她。望着卢江蓠端着的那盅参汤,他眼眸微沉。
“不必再往这里送了。”
卢江蓠愣住,想起宫中的姑母因失火的事受到了处罚,也大概明白萧延觐的意思。她敛下眼眸,却又接着看向他,“殿下是不是误会妾身了?”
萧延觐一双眼眸,几乎要把她看透,卢江蓠虽是一介女子,在这样的注视下,却也没露出怯意。
此事纵有蹊跷,也自是和姑母脱不了干系,可无论如何,她都没动过任何手脚,自然是不怕的。
可心中尽管是这般宽慰自己,面对这样的眼神,还是隐约生惧,只是不肯显露出来。
他冷漠的看着她,最终却道,“这几日你也操劳不少,她身子已经见好,无需再送这些补品了。”
卢江蓠看着他,不自觉想起,自从嫁入府上,虽没有受尽恩宠,却也相敬如宾,如此冷漠的眼神,倒是第一次见。
失火的事本已查明,姑母却在事后自行请罪认罚,为了避嫌,她也没进宫见过姑母,尽管不知萧延觐做了什么,可卢江蓠明白,他是在因为这件事迁怒自己。
卢江蓠也知道,他没有直接挑明,而是说出这些话无非是看在卢家的份。
可她要的不止是这些。
作为他的妻,她想要丈夫的宠爱尊重。
作为瑞王府的正妃,她便要以后母仪天下的身份。
卢江蓠正视着他,“殿下,妾身从未做过宵小之事,殿下若不信,妾身便由殿下彻查,只望殿下莫要误会妾身。”
萧延觐看着她沉默不语。他自然明白,卢江蓠敢这么说,定是没有做过,可没做过却也不能证明手便是干净的。
萧延觐走近她,拉起她的手垂眸打量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个道理你是懂的。我没有怀疑你什么,你也无需自证。只是既然入了瑞王府,你我即是夫妻一体,万事还需齐心协力才是,要分清里外才好。”
他如此坦白直言,卢江蓠颇有些意外,却也接着全然接受,“妾身明白殿下的话,妾身既然嫁给殿下,自是以殿下为主。”
“你明白就好。”
卢江蓠笑了笑,“日后妾身会尽力为殿下分忧,定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说完顺势依偎到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