阭州酆确山上,老山主看着窗外峦峦山峰,云雾之间几只鸟儿飞过,他沉默许久,回头看向吴飞仪,“你可想好了?”
吴飞仪点头,“是。”
“你太公当初把你送来,让我教你本事,如今也算是学业有成,我还时时想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日后会有何作为,你向来鬼主意多,我也猜不着,如今告诉我要去投军参政,颇是出人意料。”
老山主慢慢走到他眼前,“在江湖中无论何事,只要酆确山还在,你尽管去做。可若踏进任何一国朝政,纵然你是我亲传弟子,我也帮不了你,这是百年来不变的规矩,你可知?”
“弟子知道。”
老山主沉默,过了一会儿道,“罢了,人各有命数,你与那公主既然有这段缘,便去吧。”
“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吴飞仪垂眸,俯首作揖,“此行远去西境,家中亲人无暇照应,我已嘱咐京城中的好友替我照看,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劳烦师傅费心,为我护全家人。”
老山主点头,“我与你太公是故交,也算是看着你跟你父亲长大,定当竭力而为,你放心去吧。”
交代好家里的事,吴飞仪才启程离开。
一路山水跋涉,几乎没停歇,一入西境,来到驻扎军营,却听官兵说萧延觐出征去了,还没回来。
本来想直赴战场,军营里的官兵怕他意图不明,硬是不肯放他走。
浩浩荡荡的马蹄声逼近,萧延觐在前领军归来,他利落的下马,摘下盔甲。
一个官兵迎过来跪地参道,“启禀殿下,有人来了我们军营,说是来找殿下。”
萧延觐一愣,问道,“什么人?”
“那人自称京城来人,说叫吴飞仪。”
听到这个名萧延觐倒是颇意外,安茹看中的人,他倒是挺好奇。“人在哪呢?”
“在营帐中。”
萧延觐跨着大步走去,掀开营帐的帘子,就见到吴飞仪正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从来便是只闻其人,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此人。
吴飞仪身着朴素布衣,举止有礼,仪表堂堂,一看便是个踏实的人。
没想到安茹虽然行事骄纵荒唐,看上的男子倒是不错。
“这便是吴家长公子?果然有大见识,来了战营中还是这般闲散模样,怎样?我这的茶还不差吧?”
吴飞仪闻声接着放下茶盏,起身作揖,“参见瑞王殿下,在下吴飞仪。”
萧延觐随意坐下,“不必拘礼,随意就是。”
吴飞仪坐下后,萧延觐问,“京城贵公子,不在京城好好待着,来这做什么?”
吴飞仪失笑,“在下一介草民,何来贵公子一说。至于来此地,自然不是没有缘由。”
“为了安茹?”
连宫中贵妃娘娘都知道了,萧延觐能知道也不意外,吴飞仪点头,“正是。”
萧延觐道,“那你怕是来错了地方,这西境荒芜之地帮不了你,我也是帮不了你,你要想加官进爵,得去宫里,稍作打听便也能知道谁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吴飞仪目光坦然,毫无怯意,直言道,“我不愿卷入朝堂纷争,且大局未定,我个朝野外人,哪分得清谁是谁非,若是立错了足,于我何利?”
“那你是想来跟我打仗?”
“望殿下提携。”
萧延觐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这番举动,安茹知道吗?”
吴飞仪摇头,“不知。”
萧延觐又问道,“从军艰难,你可能吃得了苦头?”
回想从小到大的酆确山生活,背井离乡,身边无人照顾,苦苦学艺,日子也不算好过。
吃苦?他自然是不怕的。
吴飞仪轻笑,“如果只是吃着苦头倒是好说了。”
萧延觐垂眸,顷刻笑了笑,“我忘了,曾听蒲儿说过,你师从酆确山,本事定是与寻常人不同。”
“哪来的这种说辞,我本就是那寻常人。”
萧延觐看着他愣了一会儿,过了许久他缓缓道,“这条路可不是条简单路,你若没有把握,就不要轻易招惹安茹,安茹自小有大家的宠爱与庇护,任性是任性了些,可一路的顺风顺水没让她栽过跟头,我也不希望她栽跟头。”
吴飞仪苦笑着点头,“我知道。”
“安茹这个不安生的人,处处让人操心,也难为你能看中她。”
“蒲儿也不是娴静人,殿下不也是看中了?”
萧延觐失笑,“说的也是。”说完他转头看着吴飞仪道,“如今战事吃紧,无暇为你接风洗尘,你若准备好了,明日便随我去战场吧。”
闻言吴飞仪起身,俯首作揖,“好,多谢殿下。”
萧延觐上前扶起他,“你还没去过战场吧?”
“壃国被殿下保护的很好,我们等人只会安享无忧,自然是没上过战场。”
听到此话,萧延觐不禁笑了笑,“不是我,是二哥,是千千万万边境将士。”
提起二哥,他的眼中似乎带上了星光,只要二哥在,壃国定会是一片祥和,国强民富。
其实与其说他爱护壃国,倒不如说他爱的是一同守护壃国的人,爱护他们心中共同的信念和一腔的赤子之心。
他敢在战场上义无反顾的厮杀,就因为远在京城有人与他一样,在为壃国坚守着。
为了百姓安乐,为了二哥能在朝野中安心博弈,他也会守好边境。
战事持续了多日,打打杀杀的日子他过的太久了,手持长枪,策马驰骋在沙场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而吴飞仪胆识过人,身手不凡,在酆确山多年熟读兵书,一上战场便杀敌无数,也为战事出了许多谋划,敌方节节败退。
本还担心他一时适应不了战场,但他似乎比自己当初更快适应,这让萧延觐有几分敬佩,也打心底折服于他的见多识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