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血压直线飙升的陈爱芳,咬牙切齿的,把人应付了过去,没让对方当看笑话。
但是她在反复翻阅了视频之后,确定模糊画质中的这个“泼妇”,就是项翛年,当即,火冒三丈,就直接拨打了项翛年的电话。
“……人家看你,你又不会少块肉,非得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然后让所有人都来看我的笑话是吧,你本来就没有工作,和他们这些人吃饭的时候,每次说到你,我都抬不起头,现在你又给我搞出这么一个名堂来……”
面对陈爱芳,这位自己的亲生母亲的指责,项翛年很无力。
因为,以往的每一次,在项翛年想要为自己说明解释的时候,她那一套新时代女性的说辞,就会被信奉着古老传统女性那一套的陈爱芳,给打压下去。
陈爱芳完全不会去听项翛年的观点,她只会自顾自的,觉得项翛年为什么不按照她脑子里想的“贤良淑女”发展,而是对她无理取闹。
长此以往,项翛年就知道,自己敲不开,陈爱芳那充满了封闭思想的脑壳。
此时此刻,面对着电话里,从陈爱芳的嘴巴里,传输出来的,属于上个时代的,典型的禁锢的念头,项翛年从心底升起一股厚重的疲惫。
两个时代的思维碰撞,在双方都呈现包容学习的时候,是会推动着,两者的成长的,但是……只要有一方,呈现出一副拒不配合的态度,并且像个铜墙铁壁一样,油盐不进,那么……
就只剩下,鸡同鸭讲。
“妈……”
千言万语,汇到嘴边,只剩下一声乏力又窝囊的“妈”。
“叫什么叫,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么丢脸的女儿,最近你哥要回来了,到时候家里请吃饭,你别回来了,我就说你出去旅游了……”
听到这儿,对方什么目的,项翛年现在是知道了。
大概是怕她这个没出息的女儿,去毁坏她骄傲的儿子的回国宴吧……
陈爱芳女士,不想要自己儿子留学归来,正是光宗耀祖,值得被所有亲戚和好友,夸赞的时候,被别人戳中项翛年这个“污点”一般的存在。
“哈……我知道了,我不会回去的。”
项翛年虽然内心,的确是不喜欢那些眼里只有攀比,嘴里只有相夫教子和驯化理念的,所谓的,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还有陈爱芳那些,只有面上那点塑料交情的朋友。
但这样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明晃晃的嫌弃……以往那些,自己以为结痂的伤口,在此刻,又被残忍的,揭开。
在项翛年再度被原生家庭的黑暗给笼罩住,觉得讨不过气来的时候,一墙之隔的屋外,站着神色复杂的顾凌晏。
其实,在顾少虞噔噔噔上楼的时候,顾凌晏就从他的口中,知道项翛年来了。
然后,顾凌晏回屋,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拿着他已经拟好的,昨天和项翛年说的那份合同,踏着台阶,慢慢走了下来,寻找着项翛年的身影。
但是,顾凌晏在找到项翛年的同时,看到了对方接起了电话。
顾凌晏无意偷听,但陈爱芳如同河东狮吼般的大嗓门,让等在门口的顾凌晏,听得一字不落。
然后,听到了陈爱芳对项翛年的谴责,那几乎毫无道理的责骂,听得顾凌晏眉头紧皱,但更多的,还是对项翛年的心疼。
对于项翛年为什么会被养成这样的性格,也有了一个更深刻的体会。
在他还没有遇见小姑娘的前面的二十几年里,小姑娘怕是都是这样,被打压着长大的。
顾凌晏真的庆幸,项翛年这么些年,还是顽强的,存活下来了,并且……成为了一枝,自泥泞当中,生长出来的,明艳的伯利恒之星。
“吸……安安啊,你说,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有那么些人,这么喜欢……欸……吸,你和乐乐在这里好好待着,过两天,等家里都安装好了,我和允初姐,再来接你们啊。”
带着些微的鼻音,项翛年蹲在地上,揉着安安这些天来,愈发蓬松和圆润的大屁股,声音闷闷地叮嘱道。
背对着门口,低垂的脑袋,散落的碎发遮挡住了她的神情,连正面对着她的安安,都看不真切。
但嗓音中的低落,不论是在屋外的顾凌晏,还是在屋里的安安和乐乐,都听出来了。
小动物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它们会在感知到同居人情绪的不对劲的时候,用最直接也最直白的方式,去哄同居人开心。
在听到项翛年鼻音的时候,在猫爬架上,这里抓抓,那里磨磨的乐乐,耳尖一动,立马警觉的,看向了在地上蹲着的项翛年。
观察了一会儿,不再犹豫,乐乐几个跳跃,来到了项翛年的身边,开始挨挨蹭蹭,用它圆润毛绒还热乎的小脑瓜,去蹭项翛年的手。
不仅如此,乐乐见项翛年“不为所动”,直起身子,双爪撑在项翛年的膝盖上,开始往项翛年的脖颈和脸,不断“脑捶攻击”,还时不时的,给项翛年这位巨大的“伤患”,提供舔毛服务。
安安也不甘示弱,把它那与乐乐相比,硕大的脑袋,一个劲的,挤到了项翛年的怀抱中,然后学着乐乐的样子,对着项翛年这里蹭那里蹭的。
好像这样,就能把项翛年身上的负面情绪,给蹭干净。
被毛绒绒包裹住的项翛年:“!”
幸福来的猝不及防。
幸福来的如此突然。
幸福到根本不敢动的项翛年,刚才拼命压抑的泪水,又开始汩汩的,感动的往外冒。
“吸,安安,乐乐……你们真好……呜呜呜呜……”
项翛年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安安的毛发里,把眼泪往上面蹭,间或换个口味,吸一下乐乐充满了芬芳香气的脑瓜子。
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安安和乐乐:“???”
委屈的泪水,一旦流出,就没有那么轻易的止住,尤其是,在得到安慰的情况下。
但因为顾少虞说,要收拾收拾去隔壁帮忙,项翛年算了算时间,对方应该差不多收拾好了……不能被别人发现。
尽管,项翛年觉得自己的情绪,还需要很久的哭泣,才能完全消化完,但是,她还是从安安已经湿哒哒的一块皮毛上,抬起了头,擦去泪水,准备起身。
而项翛年刚准备站起来,身后的房门,就被关上了,然后,脑袋上,落下了一片轻轻软软,还带着皂角清香的大毛巾。
还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安抚:
“哭吧……不会有人看到的,别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