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蔺契和普尔的恩怨,就要说回二十年前。
九四年的时候,蔺契出车祸被送到美国私人疗养院治疗,半年后他在美国遇见了青山棠。
他的领路人。
这个男人是个极度理智的清醒者,和蔺契伪装的冷静,内心压抑着疯狂的野兽不同,青山棠就像尊没有感情的机器,也是个极度的完美主义者。
所以,蔺契热衷于找到青山棠的情绪起伏点,喜悦,愤怒,难过……
然后他发现,这个男人几乎没有愤怒难过的时候,唯独见到那双墨绿的如狼般野性的眼睛会愉悦。
普尔是青山棠的助手,被青山棠领进组织的蔺契就像走了后门一样,别人努力出任务晋升他不,他摆烂到处乱跑,活成了组织的一股清流。
众人对他多有不满,但因为青山棠的权威无人敢明面表示出来,但作为青山棠助手的普尔敢。
普尔跟随青山棠有几十年,蔺契的出现让他的地位直线下降,也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一次任务,普尔设计让蔺契险些栽了跟头,蔺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从现场逃出来后,蔺契没有去医疗室治伤,而是直接杀进训练场把普尔拖进了一个房间反锁门开始爆锤。
当天训练场的惨叫声令人恐惧,普尔被他打得奄奄一息,青山棠匆匆赶来,普尔才勉强保住了一命。
然后,他和普尔的梁子就此结下了。
蔺契的凶名也传了出去,组织里不满的声音瞬间消失。
后来,蔺契立志出各种任务并坑害普尔,最后青山棠实在看人可怜,将普尔调走,然后同他约定,只要他不杀普尔,便可以答应他一件事。
蔺契笑着答应了,他的想法很简单,借刀杀人,他最会玩了。
一直到今天,普尔死亡。
简直是一场跨越漫长时光的报复,二十年前的事被蔺契惦记到今天。
屋内偷听的格兰菲迪忍不住一抖,连忙回忆自己应该没有得罪兰斯的地方吧?
波尔多也是脸色暗沉,那他当初把兰斯的消息透露出去那么一点点,兰斯不会也想搞死他吧?
想着,波尔多顿时觉得后颈发凉。
兰斯这个人,简直恐怖如斯。
几天后的深夜,航班划过天际落在东京机场,这座城市的夜一如既往的浓重。
【规则一:如果不幸看到曾经丢失的东西,请假装没看到,小心被它发现,一旦你不慎被发现,请立即逃离这里。】
日本的很多古建筑喜欢模仿华国的形制,但房屋建得低矮,有些压抑,没有华国大气磅礴的高阔浩瀚。
院子里的灯很暗,黑压压的天压在头顶上方,就像不祥的灾厄笼罩不散。
蔺契坐在院子旁的屋檐下,眼神放空,没有焦距地虚虚停留在远处空白的一点。
如果那里的东西能够具象在他漆黑的瞳孔中,那么你就能看见对面有一个人。
一个非常漂亮,气质尤其出尘的男人,中式的穿搭,眉目清冷如远山,坐在对面。
“你看到的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身后苍老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有些虚浮的脚步。
来人脸型是典型的东欧或俄罗斯的高鼻深眼,又带着一点亚洲特色,头发雪白,剪短成寸头,露出的皮肤非常惨白,身材偏瘦,眼睛是粉红色的。
典型的白血病患者。
他把目光投向蔺契看的地方。
那里只有一棵枝叶修剪得似云层交错堆叠的青柏。
“你在诈我吗?”
蔺契放空的眼睛瞬间收回视线,漆黑浓重的黑雾在他眸底缭绕不散,“别里亚克。”
他语调轻轻地唤,却让人有种被猛兽盯上了的直觉。
别里亚克皱眉,还是那么警惕。
二十多年前,在他第一次萌生出那个可怕想法,正犹豫不安之时,这个人主动找上了他,提出愿意资助他的计划。
这个资助不仅仅是金钱方面的援助,更是人手武器的无条件帮助。
作为一个给教堂抄书的普通人,想要实施计划,他却迟迟困顿于窘迫的经济和贫乏人手。
而蔺契从天而降,无条件给予他想要的所有帮助,别里亚克当时很快同意了,这个人提出的条件太诱人,对于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最关键的是,他在蔺契身上看到了一种和他一样的对某种事的疯魔与偏执。
“我保证事情很快就能成功,你不想提提你的条件吗?”
“噢。”
蔺契不为所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无所谓的态度令别里亚克有些恼怒。
蔺契慢悠悠站起来,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笑容邪肆,“我和你不一样,别里,我不喜欢自欺欺人,但我喜欢看你自欺欺人。”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古神,那么多孤儿的实验以及别里和尤里的事实更加印证了,通过古神找回来的,只是深度意识反映的一个虚假替身。
这样一个依靠古神弄出来的人不配和他的爱人相提并论。
而且,他只是遗忘了一些事,他想看看古神能不能帮他找回丢失的记忆,但显然,古神认为,比起记忆,他丢失的宝贵东西应该是他的挚爱。
但别里亚克不理解他的想法,就像他鄙视别里亚克做出欺骗残杀的行为后,又想通过古神把人找回来的恶心做法。
他来这里只是喜欢坐在这里欣赏那个古神复制出来的伪劣品,即使知道是假的,但你不得不承认,他就在你对面时,真实得像是活着一样。
有时候蔺契也会恍然,那个坐在他面前的人是真实的,而不是躺在营养舱中沉睡不醒的躯壳。
“你不相信我,为什么?”别里亚克的嗓音压抑着愤怒打断蔺契的思绪,他就像信仰受到质疑而发出不满。
“是啊,我不相信你,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啊!”
蔺契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证明给我看,你找回来的人是真正的尤里,而不是一个劣质的替身!”
“……”
别里亚克陷入沉默,他其实很清楚真正的尤里已经死了,但他私心里想要一个只属于他的尤里。
在扮演多面人生的过程中,蔺契太懂得人性的多面性了,恶劣的,丑陋的,虚伪的……
负面情绪影响蔺契的精神,以至于他不知不觉也养成了喜欢看戏的恶趣味,他轻轻拍拍别里亚克的肩膀,笑得幽深,“我知道你的想法,为此,我会让你成功的。”
“你应该知道,因为你杀死那个中国人,又随手把人丢进河里,教堂的事被捅出去了。”
别里亚克当然知道这件事,神父还因此被蔺契从教堂赶走了。
“你在报复我杀了那个人?”
“啊不不不。”
蔺契连连摇头,并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他蔺契对外的形象已经转变成是会对外人仁慈的美好形象了吗?
真是可歌可泣了。
“我是在提醒你,你杀死的是华国境内一个有名家族的唯一后代,而调查这件事的阿托斯夫警官恰好又对东方文化感兴趣,事情已经传到了那个家族耳中,那些人不好对付,你应该早点做好准备。”
别里亚克皱眉,当初绑架齐秋时他切身感受到那个家伙的诡异,但因为蔺契的存在,他没有多在意,甚至不屑。
现在因为一个人的死,引发一系列反应,在这个紧要关头这件事就变得有些棘手了。
别里亚克抬头看向蔺契,却在蔺契眼中看见了明晃晃的看好戏的期待,他心头一阵郁闷,原本要求助的话在口中一转变成了保证。
“知道了,我不会让事情失败。”
说话时的眼神阴狠,和他当初诓骗尤里时有得一拼。
蔺契露出满意的神采,摆摆手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