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些拉扯着他的影子。
此时的他,正与那个婴儿安静地对峙着。
不,更准确地来说,他应该是正在跟被困在血色房子里的鬼胎对峙着。
从它撕裂自己的腹部硬钻进来的那一刻,宁子期就已经打开了道具血色房子。
这个道具他自己躲进去的话时限只有十分钟,但是如果是将对方困在其中的话,则没有时限,并且具有吞噬功能。
现在的他就像是之前的段明一样,正躲在外面,静静地观看着里面的它。
但是宁子期并不对血色房子能吞噬掉这个鬼胎抱有期待,毕竟眼前的鬼胎怎么说也是个S级的特殊污染物,段明跟它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说实话,现在光是能困住它,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甚至无比庆幸,这只是一个鬼胎,它的智商应该还不是很高,而且也不怎么会动作,只能凭借着自己的主观意念去散布厄运,否则的话它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尝试着能不能撕毁这血色房子了。
当初的他是因为有女尸的帮助,才找到了血色房子中最薄弱的地方,然后强行割开才得以逃生的。
现在的血色房子里虽然什么也没有,但是凭借着鬼胎撕裂他腹部时的那股子劲,想来撕裂这个血色房子对它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妈的,幸好它蠢。
突然,他看见那鬼胎抬起了头,似乎穿越了虚空与血色房子外面的他对视。
宁子期怔了怔,心想糟了,这家伙该不是会读心吧?
不对,他想起了郭教授的话,觉得它应该是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恶意。
鬼胎张开了嘴,发出了尖利的叫声。
更为惊悚的是,它竟然开始一步步地朝他的方向爬了过来!
靠!
宁子期直接爆粗口了。
他脑子里就不应该有任何想法!
他应该心如止水心无旁骛心无杂念!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不是!陆枭!都这么久了,你都还没有找出救我的办法吗!
宁子期往后退了一步,这里明明是他自己的意识海域,可是却让他感觉无比不安。
看来这鬼胎在这里,已经完全侵占了他的统治区。
宁子期看着那鬼胎朝着他的方向越爬越近,不由得在心里狂喊:你不要过来啊!!!
然而他心里越是这么想,那鬼胎就越像要跟他较劲似的,爬的速度竟然越来越快了。
宁子期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他意识到这个鬼胎恐怕真的能读懂一些人的想法,而且这些想法到了它的脑子里,那恐怕都是反着来的。
比如人越想活着,那么它就越想让人死。
比如他越想着让对方不要过来,它就越要过来。
这么一想,宁子期立马试着冷静下来,凝视着鬼胎,心里默念:“宝贝啊宝贝,快来我的怀抱吧。”
他本来没抱多大的希望,但是没想到那鬼胎居然还真的停了下来,像是被什么干扰了一样,信号紊乱了。
它小小的身体充满了迟疑,有种不知道是否该不该往前的感觉。
有效!
宁子期眼睛都亮了!
这么说的话,既然郭教授能做到让它从一具身体转移到另一具身体上,说明应该也是掌握了同样的方法,只是他藏私了,故意没说。
这就是信息不共享带来的坏处,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恐怕现在这鬼胎已经从血色房子里钻出来了。
未免自己又忍不住多想,宁子期不敢再直面它,但是又不敢完全背对它,以防它悄悄钻过来了自己都还不知道,所以只能侧坐着,偶尔用余光瞥一下它的方向。
“哈喽亲爱的系统,请问你还在运行吗?”
【宿主您好,我一直在。】
行,人工智能也好过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虽然这个人工智能相当于是一个逼迫自己干活的资本家,但是此刻他还是觉得有它的陪伴有一定的好处。
如果长时间的独处,他一定会忍不住多想的。
“哎,你的上线是谁啊?是人吗?”
【宿主,我没有权限回答您这个问题。】
这个系统的存在,就像是给他的一个辅助,但是又怕他不可控,所以加上了很多的限制。
设计这个系统的人,出发点到底是什么呢?
到底是怕他不可控,还是怕它不可控?
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问题,结果都是只要涉及到一些机密的问题,这系统就会统一回答“无权限”。
宁子期有点发愁,那这个有权限的人,到底是谁呢?自己又该怎么找到他?
或许只有找到了背后的这个人,他才能彻底知道自己重生的真相吧。
如果一直都找不到这个人的话,那他是不是要一直受限于系统,然后一直为其打工到死呢?
他跟陆枭说过自己是一个惜命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只想摆烂,当一条每天瘫在床上的咸鱼,但是如果是现在这个被系统强制派发任务的话,他这一辈子都只能跟危险打交道。
想到了陆枭,他又忍不住地想,陆枭现在在外面干嘛呢?
他一定很紧张吧?
如果他这次真的被这个鬼胎弄死了,陆枭会怎么样呢?
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想,他突然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宁子期麻溜地站了起来,一回头,就看到那鬼胎已经紧紧地贴在血色房子的边缘上了。
随着它的靠近,宁子期也越能看清它那模糊而混沌的脸。
这么一看,原来在郭教授那看的三维图像里的骷髅头就是这鬼胎的脸。
一个漆黑的骷髅头紧紧地贴在血色房子的边缘,而它那看起来娇小稚嫩的双手不知道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正疯狂地想要撕裂所有阻碍它出来的东西。
它想出来。
不,更准确地说,它是想要正式降生了。
它上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要出来,还是在孙雅若的肚子里的时候,而那时候是它感觉到了威胁。
可是自己什么都没做啊,它怎么突然就急了?
他这边还没想明白,就看到那本来用于困住鬼胎的血色房子,硬生生地被它用手撕出了一条缝隙!
宁子期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巨大的恐惧感再次袭来。
他的脑中只剩下四个字:
鬼胎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