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头,可回过头去,背后,也是一条望不到底的走廊。
我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
我走了很久,久到我已经分不清是白天和黑夜了。可能已经是某个第二天了吧,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我咳嗽着,蜷缩在地上,疲乏充斥着我的整个身体,小腿还在隐隐作痛,我闭上眼,靠在墙上,手指不断在地上摸索着,似乎摸到了一个东西——是一件衣服。
我拿起一看,是一件校服,校牌上是我的名字:江舟。
身边的环境突然变成了高中教学楼的走廊,我就这么躺在地上,手里攥着校服,看着过往的人群对我指指点点,时不时传来讥笑声。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手里那件熟悉无比的校服,仿佛后来我发生的这一切,都好似做了一个梦一般。
空洞、绝望。
我穿上校服,听见上课铃响,我回到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十八年,这还是我第一次回来,又坐在了熟悉的座位上,第二排。
我看着走进来的老师,明明记着脸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和所教授的课程,她永远戴着那副死板的红框眼镜,剪着学生头,穿着一双简单的花色布鞋,有时穿深蓝色衬衣,有时穿淡粉色的花样连衣裙。
“都预习了吧,今天我们来看圆锥曲线。”她捏了根粉笔,抬手在身后泛绿的黑板上写下四个大字:圆锥曲线。
数学老师,好像是姓何,叫……何婷?对,何婷。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体忍不住颤抖,我到底是回来了,还是又做了梦,可是眼前……都太真实了。
我摸着打着卷的书页,看着练习册上的字迹,还有校服包裹在身上传来的温热,绝对不是假的。
我好像流泪了,抬手去擦,才发现我没了眼镜。
现在的我,是不是已经变成正常人了?
我想着,被何婷叫起来回答问题。
“江舟,你发什么呆呢?虽然你数学成绩好,但是上课也不能走神,你这样怎么给同学们做榜样啊?”
“是啊课代表,教教我们这题怎么写呗。”是王阳的声音,他回过头嘲笑着我,文科班男生很少,除了我和他,就剩下我的同桌了。
他更是沉默寡言,成绩不上不下,在班上就是个小透明的存在,此刻,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就是啊,我们可还不会呢,要不然怎么凸显你呢?”王阳的同桌许诺诺附和。
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恶心到面孔,我笑了一声,走上讲台,拿了根粉笔,就开始写题。
不到三分钟,就写满了整整一黑板,“课后习题,全在这。不好意思何老师,昨晚没休息好,上课走神了,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还请您见谅,下次不会了。”我微笑着弯腰欠身,走下讲台回到座位上站着。
何婷笑了笑,“坐下吧,你们这个年纪,学习要跟上,但是同样,休息也不能少。”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黑板,“江舟这几道题做的都是全对,而且有两道题和标准答案不太一样,这种解法是最优解,但是你们不一定会,我来教你们教科书式的答案,这样在考试中至少可以拿到一半以上的分。”
我看见王阳的脸色一变,朝我骂了句:“死畜牲!”
我没惯着他,一脚踹上他的椅背,他整个人直接撞在桌上,然后往前摔去。
一瞬间,教室里哄堂大笑。
“怎么了王阳,这么不小心?还是说,你想到了更好的解题方法太激动了,这么想上去解题?何老师,给他一个机会吧。”我笑着举手说。
王阳的成绩连我同桌都比不上,他整个人就是一摊烂泥,靠着家里的人脉和资源才在学校里和社会上混的风生水起。
“我……”王阳的脸涨得通红。
“哦?王阳也想到了?看来我们这节课收获很多啊,这样吧王阳,五分钟,你去那边黑板写,就写第三题,我刚讲的。”
迫于何老师和全班女生注视着的压力,他硬着头皮走了上去,磨蹭了半天,才写下一个工整的“解”字,然后说:“忘记了……”
“忘记了?”何婷明显不信他的鬼话,“有没有人来帮一下王阳?这样吧,李嘉禾,你上来试试。”
李嘉禾是英语课代表,成绩稳居班级第四,数学更是稳居第二。印象里,她是个特别内向的性格,是平时和别人说两句话都会脸红结巴的小女孩。
她扭扭捏捏地走上讲台,接过何婷手里的粉笔,然后开始了解题。
讲完这几道题,也差不多下课了,何婷走后,王阳一脚踹翻我的桌子,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你妈的!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连老子的椅子你都敢踹了?小畜生你活久了吧!老子今天就给你松松皮!”
我勾起嘴角,抓住他挥过来的拳头,把他重重地按在墙上,“疼疼疼!”我快要把他的手腕掰断了,班里的同学都对我这一系列反常的现象吓得头都不敢抬。
“王阳,你跟谁老子老子呢?嗯?你爸妈没教育过你,要礼貌待人吗?哦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了,父母这东西,不是所有人都有,更何况是你这样的畜生呢,你爸妈是不是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拉到屠宰场去了啊,让我猜猜,是被做成牛肉酱了还是做成羊肉卷了啊?好不好吃,你喜不喜欢吃?”
“你找死!”他还想还手,被我一拳打在左脸上,牙都掉了一颗,接着抬腿踩在他的肩膀上,“听好了,再来找我的麻烦,就不是一颗牙的事了。”
我脱下校服外套,把桌子扶起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还是身处在刚才的走廊上,手里的校服变成了布莱多烧掉的那件外套,那枚纽扣,是领口处的纽扣。
我拿着外套,看见前面有光亮,好像是一个房间,门开着。我几乎是跑着过去的,我推开门,发现里面坐满了人,那些人,都长着同一张脸,是林惠的脸。
我被吓了一跳,关上门重开后,里面的人恢复了正常,是陈歌他们。
“你终于来了。”贝婪靠在门边,“我们还以为,你要死在布莱多手里。”
“你们怎么都在这。”
“被他关进来的。”贝婪说,“贝妄还在昏迷当中呢,不过好在,脱离生命危险了。”他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贝妄,躺在他旁边的,是凌空。
“凌空还没好?”我看了眼林念,林念回答说:“挺严重的,就让他多睡了会,没想到,我们都在。”
“江哥,坐。”上官颢给我铺了个枕头。
这房间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之外,就只剩下许多枕头。
我坐了下来,陈歌已经坐着睡着了。
“小陈哥已经睡了好久了,刚才还说梦话来着。”
“准确来说,我们都说了梦话。”林念说,“我回到高中了,你呢?”这句话她是对我说的。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