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沈之翌与陶久喜的关系已然十分亲昵,可谢舒梅却还是紧紧地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一有机会,便用那甜腻的嗓音唤着 “表哥”。
谢舒梅双手捧着一块梅花糕,凑到沈之翌跟前,满脸堆笑地说:“表哥,你快尝尝呀,这可是江宁府鼎鼎有名的梅花糕呢。”
沈之翌瞥了一眼那梅花糕,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谢舒梅却不气馁,从旁边的摊子上拿起一个面具,在沈之翌面前晃了晃,兴奋地说:“表哥,你瞧瞧这个面具,我一看到它就觉得和你特别配。”
沈之翌眉头微微一皱,一脸嫌弃地说:“不喜欢。”
谢舒梅:“表哥……”
沈之翌:“.......”
沈之翌眉头皱得更深了,索性扭过头去,不再理会。
谢舒梅可不管这些,继续用她那能把人骨头都叫酥了的声音,冷不丁地就呼唤着“表哥”。
半天下来,陶久喜气得拳头越攥越紧!只想早点与谢舒梅分开,寻一个平静处。
“阿翌,都逛得差不多了,下午我想去船上看看福丫。” 陶久喜轻声提议道。
“嗯,我陪你一起去。” 沈之翌今日没什么要紧事,自然是乐意一同前往的。
“表哥,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 谢舒梅急忙说道。
陶久喜眼中的厌烦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了,只是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
“恐怕不太方便。” 沈之翌直接拒绝道。
“为…… 为什么呀?” 谢舒梅一脸委屈地问道。
“船上有我处理公事所需的物件,无关之人不可随意登船。” 沈之翌随口找了个理由。
“梅儿明白了。” 谢舒梅有些失落地说道。
“那就劳烦妹妹回去跟祖母和母亲说一声,我们用完晚膳再回去。” 沈之翌开口说道。
陶久喜一听,心中暗喜,这下可不用再和谢舒梅这么尴尬地相处了。
最后,谢舒梅只能坐上那来时下人乘坐的马车,带着婢女怏怏地回了谢府。
陶久喜带着在庙会上精心挑选的一堆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色彩斑斓的陀螺、随风转动的风车,还有栩栩如生的草编蚂蚱,来到船上看望福丫。
一见到福丫,她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些小玩意一一拿出来,陪着福丫玩了许久。
在这船上,陶久喜仿佛如鱼得水般自在,她惬意地窝在船内的藤椅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着不远处的沈之翌喊道:“又自由啦。表哥,你说是不是?”
这声“表哥”从她嘴里叫出来,竟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
她已经有好久没这样叫过沈之翌了。
沈之翌听了,微微一愣,随后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笑着说:“那今日便晚些回去,让你在外面自由个够。”
陶久喜一听,带着点阴阳怪气的口吻回道:“多谢表哥垂爱,表哥~”
沈之翌眼睛突然一亮,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脸玩味地问道:“你在吃醋?”
陶久喜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有些恼羞成怒地说:“我这是吃醋吗?我这是吃瘪!”
“你那真表妹温声细语地叫着你,你心里肯定美着呢。”
沈之翌无奈地笑了笑,伸出自己的手:“不美,一点也不美,手都被你捏肿了。”
可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光滑如玉,哪里有半点被捏过的痕迹。
庙会上,陶久喜看到谢舒梅对沈之翌那副娇滴滴的模样时,心里就忍不住冒火。趁着没人注意,她悄悄地使劲捏了沈之翌的手,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去捏你表妹吧。”
“为何不能?她不敢与你造次。”沈之翌上前牵住陶久喜的手,一副现在就要去找谢舒梅的样子。
“我领你去,你使劲捏!但是咱们可说好了,你捏了她,可就不能捏我了。”
陶久喜拍开沈之翌的手:“就你最会哄人。”
陶久喜也知道,这不是沈之翌的错。
只是那表妹实在像狗皮膏了,让人不适。
两人用过晚膳后才返回谢府。
回去时,谢凝秋还未歇息,便差人将二人叫了过去。
“陶姑娘,今日玩得可还尽兴?”
谢凝秋依旧称呼陶久喜为陶姑娘,语气中虽是询问,但是却听不出来关心的意思。
陶久喜忽略她语气中的疏离,礼貌回到:“庙会很有意思,多谢夫人挂怀。”
“那明日让梅儿陪着你们去赏心亭逛逛。赏心亭在下水门的城楼之上,下临秦淮河,站在亭中,周边美景可一览无余。是个好去处。”
又是谢舒梅?陶久喜心里实在不愿答应。
还没等她说话,沈之翌直接拒绝:“母亲,无需妹妹陪同,我和阿喜两人去就行。”
沈之翌觉得谢舒梅叽叽喳喳聒噪得很,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有人破坏他与陶久喜的独处时光。
谢凝秋闻言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今日谢舒梅回来后,已经把当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也是她提议明日再一同出游,所以谢凝秋才把二人叫来。
看着儿子一副不懂自己心思的模样,谢凝秋心想,干脆挑明了说。
“翌儿,你舅舅家的梅儿是个极为温柔懂事的孩子。娘亲想把她带回京城……”
谢凝秋的话尚未说完。
“母亲若想让妹妹常伴身边,儿子日后定会为妹妹寻得一门好亲事。”沈之翌瞬间洞悉了母亲的心思,急忙打断她的话,赶忙说道。
“母亲的意思是,想让她常伴你身边,做你的妾室。”
谢凝秋见儿子已明白自己的想法,便不再兜圈子,直接挑明了。
这一年来,谢舒梅在谢凝秋身边悉心照料,是个极为懂事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柔体贴,谢凝秋甚是喜爱。
陶久喜听闻此言,顿感如冷水浇头,寒意从心底扩散开来。她知道在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但内心深处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而且沈之翌是清楚自己对这种事的态度的。
陶久喜抿紧嘴唇,默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沈之翌,眼中有些许不安,不知道沈之翌会不会在她母亲面前言明此事。
“纳妾?母亲,从前您因白氏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怎能让儿子纳妾呢?”沈之翌眉头微皱,一脸严肃地说道,眼中隐隐有对往事的痛惜。
白氏是沈玉泉的外室,曾给母亲带来诸多的痛苦。沈之翌本以为母亲会对纳妾之事深恶痛绝,却不曾想自己与阿喜还未成婚,母亲竟然动了这个念头。
“梅儿性情温和柔顺,和白氏截然不同,你纳了她,绝不会让陶姑娘受委屈的。”谢凝秋耐心地解释着,试图让儿子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母亲不是要你现在就把梅儿纳进门,等陶姑娘生下嫡长子后,你再纳梅儿也不迟。”
谢凝秋觉得自己考虑得很周全。
“母亲,儿子根本没有纳妾的打算。若不是遇到阿喜,儿子或许都不会成婚。”沈之翌态度坚决地拒绝了母亲的提议,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谢凝秋有些恼怒,但是清楚儿子向来执拗,觉得这事还得从陶久喜着手解决。
随后压着怒火转而对陶久喜说道:“陶姑娘,梅儿那孩子性情温婉,向来与世无争,绝不会与你起争执。日后你作为一家主母,自然能掌控家中诸事,你大可放心。”
陶久喜心里明白,谢凝秋这是想让自己去劝说沈之翌。
可她自己本就坚决反对这种事,又怎会去劝沈之翌纳妾呢?
“夫人,您既然这么喜欢谢姑娘,又何苦让她屈居妾室之位呢……”
谢凝秋没想到陶久喜是这般回答,当下脸上染上一抹愠色,微眯起眼睛问道:“你不同意?”
她的语气里有质问,也有威胁。
沈之翌见状,立刻出言维护:“母亲,您别为难阿喜。”
他的身子从座位上微微前倾,试图将陶久喜挡在身后,减轻母亲目光给她带来的压力。
陶久喜却从身后轻轻推开他,既然沈之翌表明了态度,她也没有逃避的意思。
“夫人,我与阿翌还未成亲,本不该管这事,但既然您问了,我就把话说明白,若阿翌娶我,日后不可有妾室、通房。谢姑娘不行,其他姑娘也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