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路锦已经清醒，并且......”小黑还没有说完，脸上就被飞来的白色纸张划出了一条红色的痕迹。
“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在帮季萧，还是说季萧她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底牌？”利唯说话的声音格外的平静，可是手里的动作却昭示着她心里的平静。
“并且路锦已经成为了星辰集团的股东。”小黑没有丝毫在意的说了后面未说完的话，语气和利唯一样平静。
“好样的，季家的人还都是好样的，光一个季萧还不够，现在她的弟弟竟然也开始和我作对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小黑没有被利唯的情绪感染，而是低头问着下一步的计划。
“既然他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看来我们得去会会萧老爷子了......”
“这......要是您真的这么做了，恐怕再难翻身了。”
小黑始终低着头，但是话里话外全是对利唯的担心。
这时利唯也没有训斥小黑的逾矩，而是突然问了他一句：“你跟我多久了？”
小黑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如实回道：“从五岁就跟着您了，到现在快十五年了。”
“所以跟了我这么久还看不出我是什么样的人，不管结果如何，即使是死了，我都要拉着别人一起。”
“我明白，只是希望您能多为自己的以后考虑，毕竟老家主和您的父亲现在还是生死未卜。”
小黑对于从小跟到大的利唯，还是有点恻隐之心，毕竟是条狗，养在身边也会有感情的，更何况他还是个人。
“我需要你教我做事吗？还记得发誓跟随我的时候说的话吗？”
“赴汤蹈火，绝不背叛。”对于这八个字，小黑这些年做的很好。
“那就不要对任何人，包括我生出什么怜悯之心。
你的使命是跟随我， 而我的使命现在是要把那些伤害过我父亲母亲的人以及有关联的人，一起拉下地狱。
毕竟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早就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
“好，我明白了，我会和您一起完成您的想要做的事。”
小黑这时才略微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神情带着决绝和狠戾的利唯。
他和她同岁，他们都不过二十岁，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野心和沉稳。
如果利唯的父亲没有被拉下那个位置，他想利唯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不顾一切，充满了复仇的欲望和不甘。
“渊冀的身份还是没有结果吗？
我想，到了这个地步，我都猜到了，不然他和季萧为什么这么维护饿狼星系，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到现在才揭发我们家族的事。”
“渊冀就是饿狼星系之主，您父亲的死对头，也是最后见过您父亲的人，而季萧就是那场您父亲损失惨重的战役里，最大的帮凶。”
小黑把自己和手下查到的东西全部告诉了利唯。
“我就知道，他们不简单，现在想来他们不动我们的原因不外乎是身份太高，不好轻举妄动，所以季萧在当年和现在到底起了一个什么作用呢？
能把一个人推上系主之位的人，又会简单到哪里去呢？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对于之前的事我认栽，但是我就是不会让他们任何人好过，除非我死了......”
利唯说到这的时候，眼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疯狂。
她想着既然不能斩草除根，那么鱼死网破总不会都做不到吧。
“我们也该让季萧的父亲清醒清醒了，毕竟合作伙伴不是想甩就甩的。”
“好，我这就安排。”
***
依旧是熟悉的陈设和灯光，而书房里的是两个都格外平静的影子，两人面对面站着。
书桌里是季父握着毛笔的在长方形纸张上挥舞的动作，而不远处是季祈夜看着自己父亲写字的认真神情。
“你同意路锦进星辰集团担任股东了？”
“堂哥把股份给她了。”
季祈夜没有正面说自己同意了，而是来了这么一句。
“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毕竟也算对你姐姐的在天之灵有个安慰，但是该是你的，该你承担的，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季祈夜也听出了自己父亲话里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不要因为对季萧给自己股份的事，就放弃星辰集团的一切。
“当然不会，毕竟我不能辜负您对我的期望，她也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
季祈夜现在知道心平气和的和自己的父亲说话了，也知道他想听什么，爱听什么了。
“那就好，我把她请到家里说说话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季父说完四个大字就已经跃然纸上了。
季祈夜看到了自己父亲写的四个大字“抱朴含真”，他的眸光也变得复杂起来，这是他和季萧的书法老师教他们的第一课。
后来他还亲自提笔在课程完成之际，送给了他们两人，没错是他们两人。
“自然没有意见，毕竟就像您说的，有些事已成定局，也改变不了了。”
季祈夜对自己父亲的话对答如流，仿佛从前那个喜欢在自己父亲面前毫不掩饰冲动的人消失了。
他的语气平静，嘴角微勾带着自嘲之色，看着自己父亲无意写下的四个字。
他记得这四个字当时是被挂在书房的，如今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没有人再提及，也没有再在书房看到。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看来我也快可以从这个位置下去了。”他看着自己无意写的这四个字，想起这还是当初他们两姐弟学书法的时候，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师送的。
里面的含义不言而喻，当时他觉得挺适合自己的儿子，可是季萧和季祈夜越长大，他就发现这四个字越碍眼。
他想着这四个字，只会助长他们的仁慈之心。
可是他却忘了，字并不能影响一个人的天性，反而这四个字能时时警醒人底线和道德之所在。
季萧不需要这些，因为她注定是脚踩鲜血的，她的仁慈和本真只会换来敌人的残忍。
而自己的儿子现在同样不需要这些，因为他终将走上自己的路，他现在的心性也早已不适合这四个字。
“父亲，我有点累了，明明这个位置，甚至您和姐姐为我选的这条路我都看不到终点在哪了。”
季祈夜突然脱力一般，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神充满了迷茫。
季父也是感受到自己儿子低迷的情绪，听到他在自己面前说累，听到他口里的迷茫，一时之间就看了看自己写的字。
“但是这个家里现在只剩下你能承担这份责任了，而且这条路本来就没有终点，只有不断的传承。”
季父说话的语气颇为语重心长，仿佛就是想让自己儿子接受这个事实。
“那姐姐不是更合适吗？从一开始她就是被选定的继承人，她也有能力和野心支撑她做这些。”
“关于这件事，我上次也和你说了，就算是我的心有不甘而迁怒于她，但是现在她不在了。
你就不能放任这份责任不管，毕竟她愿意把公司交给你也是希望你能经营好这一切吧。”
季父也没有再激动的歇斯底里，而是开始了以柔克刚。
季父话落，季祈夜的思绪就回到了当初。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书法老师写下“抱朴含真”这四个字的时候，开口第一句就是：不要遗失自己的做事的本心，保持自己最初最本真的心性。
这样自己感到迷茫的时候，就可以扪心自问，自己最开始是抱着这样或那样的心态处理事情的吗？
现在他想，他也似乎不想要他们这样的牺牲成全自己。
明明他只是想和星云一起拯救那些别的星系上饱受战争的孩子，这也是他想要获得权力的初心。
但是现在他好像又不得不承担这些，不然对他们来说就是罪大恶极。
“记得那天，我告诉姐姐我的决定去饿狼星系的时候，她没有支持我，也没有反对我。
而是告诉我，我和她出生开始就是不同的轨迹，而您和母亲的反对是我必须要面对的事，而不管我决定做什么事，都必须要有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
现在理由有了，我也走上了所谓的自己的路，可是始终没能跨过你们给我设置的障碍。”
季祈夜开始和自己的父亲摊牌，当初季萧和自己说的话。
“她......我们当时还以为是她想让你失去继承人的资格才怂恿你去的，而且那个地方那么危险。”
季父听着自己儿子的话，眼眸微闪。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但是还有挽回的余地吗？显然是没有的。
季祈夜也发现了自己父亲眼里的一点松动，他继续说道：“并没有，相反姐姐还把动用自己的关系，让人保护我，在不插手我做的事的情况下。”
“那她还不告诉我们，你的近况。”季父继续问道。
“姐姐再神通广大，毕竟是另一个星系，就算她是深蓝星系的系主也无法插手别的星系的事吧？”
季祈夜这么随口一句，就揭露了季萧最大的秘密，可是两人都浑然不觉。
“看来是我们钻牛角尖了。”
季父不敢再问下去，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勇气再问下去。
“就连那次我在饿狼星系受伤，都是姐姐的手下拼死保下的我。”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季父还有什么不明白，还怎么怀疑季萧的真心。
他下意识的就相信了自己儿子现在的话，可是季萧当初的话，他从来没有相信过。
“我和你母亲以为她就是对你没安好心。”季父手里的毛笔在纸上晕染，可能力道过于重，有种墨水能够轻易穿透纸张的感觉。
“现在想想从一开始到现在，她根本没有带给你们或者是我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是我们仗着她的纵容，一再伤害她。”
季父听着自己儿子的话，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因为这好像是事实，他们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但是他也察觉到了自己儿子今天的不对劲，他怎么开始和他讲这些了。
“她没死？还是星云回来了？”
知子莫若父算是应验在这两父子身上了。
“没有她死了，星云也没有回来，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您，免得您和母亲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季祈夜的面上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季父总感觉哪里不对。
随即想到恢复的路锦，看来现在一切的关键就在路锦身上了。
“你先出去吧，不管怎么样，现在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季祈夜躬身离开，知道自己今天还是有点失态了，引起了父亲的猜疑，希望路锦接下来能扛过父亲的问话。
他想还是他自己太窝囊了，不愿跳出季萧和父亲建造的舒适圈，没有勇气去反抗。
而季父的心里开始了不安，他开始害怕如果这一次季萧真的还活着，他们怎么面对她。
季萧又真的会再如同从前一样放过他们，放过自己儿子和季家吗？
看吧，这就是家人不信的悲哀。
无论怎么说，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