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叫你的人放开小邓子!”元稹嗓音清冷回道!
李邺丞立刻抬手,那紧扯着绳索的侍卫便赶忙松开了小邓子!
只见小邓子已是满面青紫,再晚一步只怕就会一口气上不来憋死过去!
重新有了呼吸的机会,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剧烈的咳嗽,将眼泪都咳了出来!
见小邓子性命无碍,元稹心下松了一口气,才将冰冷视线投向李邺丞!
“李邺丞,你不要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龌龊不堪、阴险下作!”
“我与秦妄之间坦坦荡荡,无违背世俗之情,更无通敌卖国之嫌!你休想把泼在我们身上的脏水当做你随意杀人的理由!”
她骂的难听,一众侍卫听的又惊又愣,而李邺丞却跟没听见似的满眼只剩担忧“元稹,朕信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先把刀放下!只要你好好的,朕可以不杀他立刻放了他!”
“那好!”
元稹不但没松手,反而将持着的剑刃更为贴近自己的脖领,甚至划破了皮肤显现出淡淡血痕!
“你现在就叫人给小邓子换上干净的衣裳,备好伤药、粮水!我要亲眼看着他离开!”
李邺丞略微迟疑一瞬,旋即咬牙妥协!
“好。朕答应你。”
半个时辰后,宫门前。
小邓子脸上肿胀泛着青紫,一双眼珠充血不成人形,他的身上已经被换上一套崭新的衣服,而遮掩在衣服下面的是仍流着血未处理的伤口!
在他的面前不远处,元稹就站在那里,持着刀架在脖子上的手一分都没有拿下来过,即使胳膊已经酸疼难忍,但她就是坚持着更不让任何人有机会靠近自己半分!
她的身后,就站着一众提着长剑、随时准备冲上来卸下她的掌中刀的侍卫!
而他们身后的城墙之上,李邺丞站在那中央位置,正目不转睛、居高临下的盯着元稹的身影,他按在城墙上的手不自主的一再用力。
隐在他身侧立柱后的数名弓箭手已经箭在弦上,悄无声息的瞄准小邓子,只等李邺丞一声发号施令!
此时危机四伏的城墙之下
小邓子颤颤巍巍的向前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看向元稹。
“爷……”
“走!快走啊!”
元稹心急如焚,通红着眼圈用那嘶哑着的声音催促着他!
她生怕再多一秒,李邺丞就会突然反悔扣下他!
却见小邓子颤抖着唇,竟无声的啜泣着,就朝她的方向双膝跪下,深深地一叩首!
元稹心口一疼,提剑的手微微颤动!
“奴才邓小五,跪谢太师大人救命之恩!今日一别,只怕日后再无相见之日!奴才还望太师您保重身体,一生平安顺遂!”
小邓子带着哭腔的声音沙哑却又竭尽全力字字高昂,回响在宫门前的空旷!
元稹强忍心中感伤,闭上眼睛,抿紧干裂的唇!
咚咚咚三声叩首!
小邓子爬起来,最后深深地看了李元稹一眼,就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印在自己的脑海!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转过身,趔趔趄趄朝着相反的方向小跑离去!
天空中乌云散开,耀眼的阳光洒在元稹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这样的画面叫城墙上的人看的呆了,竟久久无法移开眼!
“皇上,皇上!”
“何事?”
“这箭……还放吗?”
弓箭手的问话让李邺丞怔忪半晌,他未说究竟放还是不放,只是一言不发的望着小邓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箭终是下了弦,免去一场血光!
城墙下元稹也才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小邓子消失的背影,她的唇角终于绽放出一抹释然的浅笑!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高兴。
笑着笑着,眼角就湿润了……
她仿佛从自己模糊的双眼里看到了曾经那活泼多嘴的小邓子。他不畏不惧同她奔赴莽荒,每天喋喋不休的嘴巴让她从不觉孤单无趣。
她还时常会想起那个雨夜,是小邓子不顾风雨将她背回去,亲手为她熬了姜汤……
这些点点滴滴,日积月累,虽不至于轰轰烈烈,却叫人一生挂怀!
她缓缓转过身,仰起头看着高大的宫墙和那高高在上的人。
她在乎的、留恋的,都已经死的死、走的走,唯有她自己如一叶浮萍,无所依、无处归,只能永生被封锁在这高墙之内,沉沦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耳边响起纷杂的脚步声,下一秒一拥而上的侍卫已经粗暴的卸去她手上的刀剑!
其中一人更为粗鲁的用麻绳捆住她的手臂,推搡着她踉踉跄跄朝城门里走去!
“快走!”
那侍卫刚呼喝出两声,一把刀刃就穿过他的肩膀,透出一抹深红!侍卫一怔还没等喊疼,接连又被一脚踹倒在地!
“狗奴才!太师是你能随意推搡的?”
动手的人是李邺丞的贴身近卫,显然也是得了令才如此行事!
见状,其他侍卫均是心惊肉跳,纷纷向两侧挪去,不敢再碰元稹一根手指!
而李邺丞已经慢步下了城墙,他来到元稹的面前,轻柔拉过她的手,将她虚弱的身子拦腰抱起!
“别怪二哥,二哥叫人捆着你是怕你做傻事伤害自己!”
“你有本事就捆我一辈子。”元稹神色凄然,冷笑自嘲的别过脑袋!
“如果可以的话,你以为我真的不想吗?”李邺丞轻飘飘一句。
跟在他身边的近卫脸色一僵,随即调整状态,恭恭敬敬问“皇上,需要送太师回王府吗?”
“不必了。”
李邺丞步伐沉稳“太师大人就留宿在乾清宫,由朕亲自伺候!”
“什……什么!?”
元稹瞪大眼睛,其余人更是惊的瞬间石化!
入夜
乾清宫书房里还点着烛火,李邺丞在看奏折。
而元稹就在后面的寝卧里如坐针毡!
门里门外都是李邺丞的人手,她就算长双翅膀也很难飞出去!
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她从桌上取了一个空烛台,悄悄藏在枕头后面!如若他真敢对她放肆,那她也豁出去,大不了落个谋杀帝王的千古罪名!
时辰一点一点过去。
眼看天边泛了白,在榻边坐了一夜的元稹才终于撑不住,倒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同样在门内站了一夜的侍卫朝她瞥了几眼,随即轻声朝外而去,没过一会又听细碎极轻的脚步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