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后寿宴。
萧祎早早就准备好随时进宫,只是阿醺故意晚起床,让他足足多等了两个时辰。
他站在大门口,越等越着急,让下人催了好几次都不见有效,最后气冲冲走到后院,狠狠敲阿醺的屋门。
正要喊时,屋门忽地打开,紧接着阿醺提着裙子款步走出来。
她还是一如既往,一身华丽。但是不似之前那般故意俗气,而是有意地做了搭配,华丽而不张扬,雍容而不寡淡。
被浓云遮住的太阳悄悄露出头,光便隔着缝隙落下人间,打在二人之间。
他隔着那一束光线,只见她微微仰着头,满含笑意地瞧了瞧远处正盛开的花树。
这还是萧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
认识苏醺之前,她便是京城大家闺秀中最出名那个,人人都言苏家小姐容貌倾城,即便隔着背影也足以绝色动人。但是当时的他一心想着如何讨好皇上,向来也不喜欢太过华丽的东西,更不喜欢太过妖艳的人,于是一直不怎么关心她,以至于错过了她许多瞬间。
二人乘坐在一个轿子中,阿醺坐在左边,萧祎坐在右边。
空间很狭窄,难免会有身体接触。
车轮压过凹凸不平的地面时,轿子稍微侧歪,阿醺便不听使唤地往萧祎怀里倒去。
惊讶的是,萧祎竟然难得温柔地将她搂住。
然而,阿醺只觉晦气,拍了拍衣服又自顾自缩在一角。
随着外面逐渐安静下来,他们已经进了皇宫。
她掀开帘子,望着外面高耸的红墙,只觉得悲哀。
外面的人想方设法要进去,进去之后,运气不好的,每天都想着逃出来。运气好的,被皇帝看上,却永远失去自由,成了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何必呢……”她感叹道。
“你又在说什么?”萧祎问。
阿醺重新坐好,“没说什么……”
“今日见了太后和皇上,收收你的性子,别给本王丢脸。”萧祎冷然道。
阿醺抱臂,“这得看本奶奶的心情……”
“无礼——”萧祎斥道。
“是是是,你的楚楚最有礼貌,她是天下第一最有礼貌的人,那你带她来啊——”阿醺阴阳怪地说。
“你是本王的正妻,于情于理都得你来……”
他突然抬眸看她,眸子说不出的温柔。
阿醺想,若原主的意识再强烈一些,此刻大概又要沦陷了吧。
但是她不是原主,更不会沦陷。
他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
“你还知道我是你正妻啊?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万事都能背锅的大冤种呢。”
阿醺每次和他说话都带着刺,听得他又气又怒,还拿她没办法,这次索性闭上眼,干脆不看,也不听。
至华喜宫外,二人才下轿。
那时华喜宫外已经来了不少其他皇子公主和妃嫔。
萧祎先下轿,大概是想营造一种他们很恩爱的样子,于是伸手要扶阿醺下来。
阿醺见状,狠狠拍了他手心一巴掌,而后一跃而下,像个孩子一样蹦跶下来。
他盯着自己火辣辣的手心,无奈又无语。
阿醺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宫殿楼宇,高大巍峨,裸露在外的地面皆是上好的汉白玉砌成的,就连屋顶上的瓦片都如琉璃一般璀璨,尤其是当阳光照射时,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这笼子建造的还真是震撼。
远处不知是哪位王妃,见阿醺下了轿,便热情地走过来。
一上来便绕着阿醺看了一圈,然后又爱不释手地摸阿醺肩膀、背、手,惹得阿醺痒得发笑。
“早就听闻六王妃容貌角色倾国,一直未曾得见,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女子笑着道。
萧祎走上前来,微微弯了弯腰,“长姐何时回来的。”
原来是萧国的长公主,传说中迷得北疆王宁愿放弃江山也要娶的萧玉嬛。
萧玉嬛长得不算出色,甚至说放在女人堆里绝对不是出挑的那个,但是她胜在气质绝好,宛若高岭之花,又贵气十足。
“刚回来不久……”她淡淡启唇。
萧玉嬛虽是在与萧祎说话,但目光却一直落在阿醺身上,有一种要吃了阿醺的错觉。
阿醺讪笑不语,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萧祎也真是不会来事,不相互给对方介绍一下也就算了,竟然还将她丢下,自己去皇子堆里了,如此,阿醺更尴尬了。
“你是叫,苏醺,对吗?”萧玉嬛问。
阿醺点点头。
“看来你早已将我忘了。”她说。
“啊?”阿醺一脸懵,原主和她认识吗,为什么她的记忆里没有。
“嗐,也正常,那时我们都还小,不过今日能再见,也是有缘的。”
阿醺干愣愣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华喜宫大门敞开,李公公甩着拂尘走出来,召各位皇亲进殿。
萧玉嬛这才肯放过阿醺,与其他公主一齐往殿内走去。
阿醺站在原地,直到萧祎走过来才缓缓进殿。
“搂住本王胳膊……”萧祎道。
阿醺拒绝。
萧祎只好霸王硬上钩,强硬地攥住阿醺的手,任她如何挣扎都不撒开。
踏入大殿,阿醺这才不再折腾,老老实实朝着太后行礼。
刚要入座,阿醺便不想装了,朝萧祎手背狠狠一掐,他这才如触烙铁将手收回去。
“苏醺你……”萧祎压低声音,眼神里烧着怒气。
阿醺得意洋洋,一屁股坐下,若无其事地别过头,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寿宴正式开始,以长公主为首的公主们纷纷朝太后行礼祝贺,又一一献上她们精心挑选的礼物,样样价值连城。
“哎,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啊?”阿醺八卦地问,毕竟在她眼里,王府里头是没有什么奇珍异宝的。
萧祎端坐着,抿了口酒,故意不理她。
“切,小气鬼——”阿醺不屑道。
待公主和妃嫔都献上贺礼后,就要轮到诸位皇子了。
太子忙于救灾,暂时不在朝中,于是二皇子便携领诸位皇子一同与太后祝寿。
阿醺盯着这重复来重复去的流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刚将嘴闭上时,迎面就看见萧祎灼灼的目光瞪着自己。
她缓缓伸出中指,欺负他不懂自己的意思,狠狠将他一顿羞辱。
皇子们献的礼物就比较单调了,不是观音就是佛珠,或是珊瑚之类的东西,毫无新意可言。
“这里是皇宫,管好你自己。”萧祎提醒阿醺。
阿醺烦躁地捂上耳朵,最受不了他这种爹味的训导。
“苏家女儿可在呀……”老太后和蔼地问。
阿醺闻言,忙起身行礼,“苏醺在。”
老太后招招手,“来来来,来奶奶这里来,让奶奶好好看看我的孙媳妇。”
阿醺莞尔一笑,步步生莲般朝太后走去。
太后很是喜欢苏醺,竟当着诸位皇子公主的面让她与自己同坐在榻上,何等之荣耀。
“诸位皇子中就祎儿成了亲,娶的还是哀家最喜欢的孩子,哀家甚是欣慰啊……”太后紧握着阿醺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对她的疼爱。
“奶奶,孙儿要吃醋了。”七皇子萧琮站起,“六哥这么早成亲也就罢了,新娘子还是奶奶最喜欢的女子,这不公平!孙儿以后成亲,也要奶奶将其他喜欢的女子嫁给孙儿……”
众人闻言,皆哈哈笑了起来。
“老七才过了十三岁,就已经迫不及待要成亲啦,日后若是到了适婚的年龄,可还了得,不得一下子娶上好几个啊。”萧玉嬛打趣道。
众人跟着又笑了起来,整个宫殿变得热闹起来,倒有种平民家的温存。
“我听闻王妃舞技甚好,早年在京城名门小姐圈子里便很是有名气,不知今日太后寿宴上能否让我们开开眼界啊……”某贵妃提议道。
萧玉嬛闻言,颇有些怒色,道:“你若是想看别人跳舞,去挑一些舞姬就是了,哪有让王妃给你跳的规矩,你是有多大的脸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