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钢铁厂发生了一桩大事,省城调派下来一支小分队。
美其名曰,他们对外宣称接到举报,要对钢铁厂展开全面调查。
实际上,他们在收到一封条理清晰且有理有据的举报信后,便暗暗展开了调查。
经过这些天,他们已基本掌握钢铁厂副厂长,犯下每一件违反纪律之事。
如今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王副厂长隐约猜到可能是针对他来的。
虽然他一直很爱惜羽毛,若非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他不会轻易松口帮忙。
但私底下确实做过不干净的事。
所以迫切地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有手段,竟然直接跑到省城去举报。
四处托关系打听,才知道是钢铁厂工人,不满他把顾伟的名字列入分配职工房的候选名单中。
狗急了还跳墙呢。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王家就被查封。
从屋子里搜出大量价值不菲的物品,更是坐实了王家资本派的做法。
所有财产一律充公。
结果可想而知,他也逃不过被下放到农场的命运。
甚至就连他儿子都公开发布了声明,跟他们划清界限,断绝关系。
尽管如此,他儿子还是受到牵连,丢了工作。
王奶奶心里满是愤恨,埋怨道,“你要是没有把握,当初我肯定不会答应李娇娇的!”
“你都夸下海口了,我能不答应吗?”王副厂长也心有怨气。
可两人再怎么怨来怨去,也改变不了如今的局面。
等李娇娇得知这个消息,王副厂长已经倒了。
他不仅工作没了,还要被下放到农场去接受劳动改造。
那群下放农场的人过得是什么日子,李娇娇上辈子可是亲眼所见,比她们知青要辛苦数倍,不仅干的全都是最脏最累的活,还极其没有地位。
于是她十分果断地与王家撇清关系,等人上门调查情况时,一口咬定,与王家人不熟,只是偶然救过他们家孙子一命,也许是王家想要感谢她,才将顾伟列入职工房的名额中。
具体她也不清楚。
省城来的调查人员将信将疑,其中怀疑成分更大。
他们已经得知顾伟前阵子因投机倒把被抓后,又被赎出的消息。
他们秉持着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态度,在顾家展开全面搜查,但却没搜出什么,甚至顾家非常穷酸,全家连一百块钱都没有。
如此一来,这个案件只能就此结束。
但私下里,依旧牵扯不断。
王家老两口哪里吃过那种苦?在乡下待了没几天就受不了。
他们压根干不动,自然也就挣不到工分,身上又没几个钱,日子很难过。
老两口背着人偷偷给儿子寄信,却一直都得不到任何回信。
他儿子哪敢回信?
平时缩头缩尾,生怕别人注意到他。
风险太大了,更何况他也没钱。
王奶奶又想起,之前借给李娇娇的二百块钱,曾经她不在意这点小钱。
可如今一分钱都是好的。
于是她不断地联系李娇娇。
李娇娇收到信,陷入了矛盾之中,一方面是不敢回,另一方面是不想回。
她......不打算还钱了。
自王家出事的次日,王副厂长的工作暂被厂长接手,因此顾深轻易便通过了厂长的同意,开始为期一个月的休假。
这段日子除了顾深形影不离的悉心照顾沈柠外,张秀兰也时常请假来陪她。
作为厂里的老职工,她为人处事方面一向都很得体,而制衣厂效益不好,平时也不忙,主任批假批得很爽快。
她担心顾深缺乏经验,隔两天便来看看。
沈建国也有着这方面担心,甚至一度考虑,让张秀兰拿着厂里补贴的五百块辞职。
他觉得让张秀兰去照顾沈柠会更放心一些。
毕竟,沈柠也没有婆婆。
后来听说顾深打算请一个月的假,加上顾深外婆也偶尔去那边,才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而,退休这件事却一直盘旋在脑海。
毕竟沈家日子也算宽裕,如今沈建国与沈诚均是钢铁厂正式工,也不忍心张秀兰整天忙里忙外,奔波劳累。
六月二十号晚间,沈柠无论怎样躺着都觉得不太舒服,好不容易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肚子一阵收缩,微微地抽痛着。
她嘴角溢出一声嘤咛,惊醒过来。
这几天,顾深的睡眠很浅。
听到她的声音,他紧张地道,“是肚子疼吗?”
沈柠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刚那一瞬,她很慌,以为要发动了。
结果现在又没有任何感觉。
“嗯?”顾深说着,就要起来穿衣服。
“又不疼了。”她细细感受,发现没有任何异样。
仿佛只是一场虚惊。
等了半天,沈柠也没等到再次不适,她又躺了回去。
顾深则眯会儿就惊醒,又闭上眼睛眯一会,睡得极不踏实。
整个晚上就这样反复折腾着,却始终没有丝毫动静。
张秀兰知道后,心中充满了担忧,一连请了几天假,每天一大早就来,天黑了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