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脚下的百姓向来见多识广,即便是再惊天骇俗的事情也淡然处之。
但是今日,当垂拱殿里早朝的议事内容传出来的时候,整个皇城掀起了惊涛骇浪,众人奔走相告,不可置信。
刚刚受封护国大将军的夏云霞竟然状告夏贺良叛国,而本该在十年前死于战场的夏贺良竟然藏身景国,夏贺良战败,已是罪臣,更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叛国,那绝对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夏云霞不愧是大将军,真正是大义灭亲。
垂拱殿里的消息如惊雷一样炸得众人目瞪口呆,就在大家以为这就完了时,夏云霞立了军令状,今年年底之前收复幽蓟十六州,诛杀夏贺良。
收复幽蓟十六州,好大一张饼啊,众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选了。
到底是因为夏贺良叛国之事牵连夏云霞,还是该再信她一回?
不仅仅是皇城下的百姓有些茫然,就是朝堂之上,坐在皇位上的赵知许也有些左右为难,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夏云霞,她已经满头白发,一身官袍身姿笔直,良久,他才出声:“你是如何知晓夏贺良叛国的?”
“勉县一战,尸横遍野,在敌军战败的尸首里面竟然发现了曾经夏贺良的亲兵。”夏云霞其实是忐忑的,但是她还是相信了怀夕,而且,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被屠门氏拿捏:“我顺藤摸瓜,这才探查到夏贺良早已叛国。”
赵知许已经年过三十,气质雍容,那是皇城的贵气熏染出来的气度,一双眼眸深沉,初看平静无波,内里却深不见底:“朕记得当初你可是随夏贺良出征了无数次,世人都赞你们兄妹情深,夏贺良叛国之事,你真的不知情?”
夏云霞一脸愤愤然:“陛下,若是我真的知晓,那这十年我为何还要待在大雍,还有我那侄女,硬生生地当了十年的官奴。夏贺良不仅叛国,更是叛家,他在景国有妻有子,他连我那侄女都能弃之不顾,更何况我这个对他已经无用的妹妹。”
“夏将军莫要妄自菲薄,这次若不是将军阻挡了吐蕃大军,临安府危矣。”赵知许看起来就像一位温文儒雅的文人。
夏云霞膝行几步,满眼郑重:“陛下,我知道夏贺良罪孽深重,我也不敢独善其身,幽蓟十六州是夏贺良丢的,我只希望陛下可以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今年年底,我一定收复幽蓟十六州,诛杀夏贺良,否则愿意受凌迟之刑。”
赵知许却神情淡淡:“收复幽蓟十六州之事,我们君臣再从长计议。”
夏云霞匍匐在地:“是!”
早朝散去,垂拱殿里的大臣鱼贯而出,夏云霞身边空无一人,即便陛下刚刚没有当朝定她的罪,但是朝臣们是何等的敏锐,这个时候,不宜与她走得过密。
夏云霞倒是安之若素,并不因为这样的冷落而心生怨怼,犹记得,她刚刚受封大将军时,家里的门槛都被这些人踩塌了。
“夏将军!”祝允明有些不悦地走了过来,他一身紫色的官袍,位高权重,面上不悦:“夏将军这是食言了?”
夏云霞装作惊讶的样子:“食言?我何曾食言啊,立屠门氏为后的札子可是我亲手递上去的,大人不是也在垂拱殿吗?”
祝允明冷哼一声:“你是把札子递上去了,但是不待陛下定夺,你就状告夏贺良叛国,自然是把废后另立之事压了下去。”
夏云霞有些愧疚地冲祝允明拱了拱手:“哎,我的确是没有想到会这样。昨日夜里我才接到消息,彻夜未眠,祝大人啊,如果是你呢,你睡得着吗?夏贺良叛国,这是何等的大事啊,我已顾不得自己是生是死了,只想尽快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祝允明被她怼得哑口无言,虽然她说的有理有据,总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脸色有些发青。
夏云霞却安慰他:“不过祝大人你放心,只要陛下愿意给我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一定会再上札子,请陛下立屠门氏为后。”
祝允明恍若有些不认识地看着她:“夏云霞,你现在自身难保,你以为你的请封札子陛下会看吗?你还是消停一点吧。”
虽然夏云霞状告夏贺良叛国,但是现在还不能表明夏云霞是干净的,只是她画的饼太有诱惑,一时之间冲昏了所有人的头脑罢了。
夏云霞笑了笑,无奈地摊了摊手:“祝大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真是好生为难啊。”
祝允明简直要被她气笑了,还想着要和她结盟呢,没想到这人比陆九渊那个老狐狸更气人,他甚至一句话都不说,摆了摆袖子就离开了。
夏云霞无奈地摇了摇头:“祝大人,你这养气功夫还是比不上陆大人啊。”
祝允明脚步一滞,没有回头,但是从他的背影上能看到溢出来的怒气。
当夏云霞回到府中之时,她前脚刚到,后脚宫中的圣旨就到了。
赵知许下旨,让夏云霞最近在府中休息。
表面上说是休息,其实是禁足。
夏云霞眉头紧皱地往后院而去,她要找怀夕,刚到院子口,就见守在门口的婢子赶紧去通传。
怀夕还在睡觉,被婢子叫醒时,有些不悦,随意披了一件外袍就走了出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夏云霞又惊又怒:“你竟然还睡得着?”
怀夕披散着头发,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然后摆手让婢子们出去了,这才淡淡地看着夏云霞:“你怎么了,吃了炮仗了?”
“今日朝堂上都炸开了锅,你竟然还睡得着?”
“怎么,我不睡就不会炸开锅了?”怀夕寻了个椅子坐下,懒洋洋的:“你还活着,就证明这件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被禁足了。”
“禁足总比丢命的好,放心,他们不会让你死的,收复幽蓟十六州,这张大饼,他们如何舍得。”
“半年收复幽蓟十六州,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没那么容易。”夏云霞瞪了怀夕一眼:“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腰疼吗?”怀夕起身揉了揉腰:“的确坐久了就腰疼,那我再去睡一会。”
“夏怀夕!”夏云霞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扶腰进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