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打开手电,背起包急促的向前小跑。甬道越往前越宽,脚步声还在从我身后传来。
大概十来分钟,前面的甬道出现了尽头,是条断头路,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很快,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我咬咬牙转过身来,攥紧撬棍。老子孤注一掷了,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打个照面。
我忽然发现其实我本身并不是很害怕,但却一直被莫名的恐惧支配着,这里一定存在某些因素,可以影响人的情绪。当我无路可退时,恐惧就被冲淡了,反而生出一股被戏弄的愤怒。
此刻我心中杂念全无,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
不出一会儿,脚步声的主人渐渐的显现在我手电的可见范围里……我说不出它是什么东西,准确的说我不清楚这算不算一种东西。我能看见的是一股灰色的浓烟,在逐渐向我靠近,脚步是从浓烟的内部传出来的,浓烟像有生命一样蔓延过来,我虽说不那么恐惧,但不免还是有些心悸。要是来个粽子还好,起码有实体,我能伤害它,这他妈就一团烟,我手上也没有油烟机可以用啊。
不过再一想,既然它没有实体,那我是不是可以穿过去,这么久过去,鲎虫也应该继续进入休眠了。只要能穿过去,以它的速度应该追不上我。
一步做二不休,我脚一蹬地便屏气向浓烟冲去,却不料没两步就重重的摔在地上,靠,地没铺平!
罢了,听天由命,我就躺在原地等着他过来。我看是这破烟先呛死我,还是我先吸干他!就当抽香烟了。
我紧闭双眼等烟蔓延过来,没一会儿就觉得胸口闷疼,传来窒息感,逐渐眩晕起来。我心想这烟有毒,失策了!又持续了一会儿,渐渐感觉身体轻了起来,难受不像刚才那么明显了,死了?我抱着看看天堂的想法睁开眼睛,见到的却是横生的乱石。我又回到了地下空洞的岔道里,不会是那烟把我扛回来的吧,要是这样我一定要给它评一个感动中国十大烟雾!
见没了动静我便站起身来,发现这前头已经是这岩洞的尽头了,我叹了口气准备回开始分叉的地方。
刚回头,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便进入我的鼻腔,借手电光巡视周遭环境,一看之下被吓得一颤。正前方的石柱上竟然靠坐着一个人,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发现这是一具正在腐烂的现代尸体,穿着冲锋衣,带着帽子的头低着看向地面,看不清面貌,不仔细看还真分不清死活。
师父?我心脏一下被揪住,这……不会是师父吧。得确定一下身份,我把手伸过去,紧张的气都不敢喘。然后抓住尸体的下巴往上抬,尸体僵硬的骨骼不好活动,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的脸抬起来。一脸浓厚的络腮胡,我松下一口气,师父平时剃胡子很勤快,以他的习惯绝不会蓄胡子,再者五官也有很大的出入,谢天谢地!
那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我翻看了一圈尸体,尸身表面没有明显的致命伤,面部表情也很平淡,给我一种他死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死了的感觉。这种死法让我有些我发怵,因为很有可能这会映射在我的身上。
我站起身来,看到尸体靠着的柱子后面放着一个包,我挪动身体到包边上翻看起来,从里面找出来一只手机,一个没有打开过的矿泉水,一把折叠锹,和一个被毛巾层层包裹着的东西。
手机是前几年诺基亚的按键机,已经和我的手机一样电量耗尽打不开了。矿泉水的生产日期是去年十二月份,这么看这个人有可能是和师父一行的,我心里又暗暗的担忧起来。但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那个毛巾包裹着的物体,我小心翼翼的将它从包里取出。用手一层层把毛巾剥开,一块绿褐色的青铜器浮现在我的眼前。
青铜器上刻着密密麻麻铭文和图案,还有规则排列的圆柱形凸起。这是一块青铜编钟的碎片!我不确定这是否与师父手帐里夹着的拓片相符,但我直觉告诉我这一定很重要。
我把编钟片再用毛巾裹起来,然后把折叠锹和水放进包里。
一想又不对,刚才那烟雾莫非是这位前辈的魂魄,将我从甬道带回岩洞是为了让我发现他的遗骨?那也是白费力气啊,我又没体力带他出去。随后我将想法拍散,准备往回走。
刚迈两步,一阵微妙的感觉在我脸上浮现,我脸上的汗毛仿佛正在浮动。是……是流动的空气!我可以确定不是从入口处来的,就是说这里还有路可走。
我从书包里取出打火机点燃,这是最简单的测验空气流动方向的办法,火苗果然往一个方向浮动起来。我顺着反方向走去,路过了尸体处后,火苗停滞了一下又往回浮动。几次踱步下来,我大致可以下定论是尸体位置在源源不断的吹来微风。
于是我收起打火机,站定在尸体前,对他深鞠一躬道:“前辈不好意思,晚辈姚谒,是张成祁的徒弟,请您多多关照!接下来我需要您换个位置坐,要是没意见就不用动,我来就行,您要有意见就等晚辈出去之后托个梦,在下面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烧给您。多谢多谢,那晚辈就动手了。”
我往掌上呸呸两口,搓搓手掌,继而将手插进尸体是胳肢窝里,拖到另一根石柱边上。回来一看,尸体下方果真大有乾坤。是一个约半米直径的洞,想必尸体生前也是从这底下上来的,这洞显然是人为开凿的,和上面地宫的凿刻手段相似,估计这下面还有墓室。
洞是几乎45度倾斜向下的,我先把包推进去,然后先手臂伸进去,接下去是身体,再是双腿。人进去之后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我只能用伸在前面的手推包,像毛毛虫一样蠕动前进。
石壁很粗糙,没过多久就明显能感觉到我的膝盖、手肘等与石壁接触摩擦的部位已经磨破出血了。但此时管不了这些,只好忍着疼痛继续往前爬。不知道过去多久,包终于“噗通”一声掉出去。
我喜出望外,疯了一样往外爬,终于,我卡住了……
“靠!”我大骂一声,此时我上半身已经在洞的外面,但胯部被洞口死死卡住了。手臂在外面够不到地,腿在里面蹬不上劲。撑着与洞垂直的洞壁又出不来,这下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我绝望的杵在那,如同一只郁闷的象拔蚌般。想着几十年后,被考古学家发现尸体并放上新闻的画面。真是日了狗……
又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有脚步声从前方传来,我心里暗骂,是那时的烟雾吗?偏偏要等我动弹不得的时候来,这次干脆杀了我算了!
“崽种!过来啊!”我大骂道。
随后一束强光照到我脸上,闪的我睁不开眼睛来,只听脚步越来越近,骂着脏话的我怯懦起来,我才二十多岁,谁要死啊,我还没买心怡的车;没看过明年上映的漫威新电影;没等到塞尔达新作发售啊!
“你怎么在这里?”陈荼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此刻我的内心欣喜若狂,表情不自觉的变成了金馆长表情包那样,连忙结巴道:“快……快拉我出来。”
陈荼抓住我的手,用脚蹬住墙壁,一用力就把我从洞里拉了出来。我胯部生疼,一边揉着盆骨,一边拿手电筒照着四周。
四周都被人为凿过,看着像一个墓室,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地下溶洞。我坐下来喝了口水,把和冯哥走散,我和老施进入后室大战粽子,掉进地下溶洞被鲎虫追赶,以及老施失踪等遭遇和陈荼大差不差的讲了一遍。陈荼眯着眼看着我,随后低下头。
他沉默了几秒:“事有点多,我一件件讲。首先很奇怪,我感觉老范很了解这个地宫的构造。”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又道:“我追进去的甬道里有很多耳室,我追老范进了其中一个耳室里,在我不注意的情况下,老范好像拨弄了里面的什么东西,然后…我就摔进了一个暗门里。你还记不记得那个?”
“记得什么?”我问道。
陈荼吸了口气,道:“我们刚下来时那个坍塌的位置。”
我嗯了一下,他又道:“我进去过了。”
我震惊的看着他,道:“从暗门摔下来之后进去的?”
他点点头:“暗门下来之后是在一条甬道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之后可以发现那边的暗门已经被破坏了,我直接就能爬上去。说来你也许不信,那里面的结构,和我们开始进的那边一模一样,包括你描述的主室。只不过那边的棺材已经被打开,里面的粽子已经被解决掉了。”
“这也许是师父一行的手笔。”我道,陈荼在那里坐着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我在折返的途中发现了甬道中间有一处壁龛很奇怪,这种反常是平时肉眼一眼看不出来,但越看越奇怪的感觉。我试着把手往里面探,果真握到一个圆环,刚往外拉出来一截,脚下一空,我就摔了下去,是一口垂直的竖井,再抬头时暗门已经合上了。这时正好又收到你的消息,之后我又在这里找了好久出去的路,直到听到你的声音。”
“那你在这层有看到什么吗?”我又转回刚才的话题。
这时陈荼站起身,示意我跟上,道:“这要你自己来看。”
我一边暗骂有病,一边疑惑的跟了上去。走了大概半里路后,一幢巨大的塔状建筑迎面出现在前方,我仔细一看不禁对眼前景像瞠目结舌。
手电的照射下建筑呈现出淡黄色,这是一个……说是史上最大也不为过的黄肠题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