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蔺天磊的询问,在场的人却都只是互看一眼。
面对一看就与萧星辰关系十分要好,又长久不见的人,他们很难轻松地说出萧星辰在漳城岭失踪的事。
但无论怎么难以开口,却都还是要开口。
“师弟他……”
话语刚到嘴边,余光中却看到一行三个人,其中两人状态不佳,就连为首的大长老,气色看起来都不算好,可这几人的出现,却无疑是个定心丸,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心情飞跃起来。
短暂的愣神之后,三人走至几人面前。
伊风和花徕连忙迎了上去,搀扶住有些站立不稳的萧星辰,叶沫慢了一步,只是稍微前进两步,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人。
大长老说:“虽说过程艰难,但星辰并没有伤及根本,且关键时候领悟了绝技,如今只需要好好休养便是。”
叶沫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萧星辰,没想到,这次意外,竟然是剧情的修正,不管怎样都要让萧星辰领悟到那个绝技。
加之知道萧星辰没事,叶沫刚刚提起来的心就迅速放下了。
蔺天磊也加入了关心萧星辰的队伍当中,三个人围着,如今确实没叶沫什么事了,正想着时,就感受到一阵目光。
她下意识朝着视线投射之处看过去,对上了扶夜的视线。
对方并不是以往那样精致干净的样子,身上白衣染了血,带着灰尘,发丝也少见的有了些凌乱。
但这样的凌乱只是相对于他以往那样一丝不苟的形象来说的。
叶沫的目光落到他衣衫上的血,眼中浮现些许担心。
“师兄受伤了吗?”
扶夜低垂着眸,看着叶沫浮现起担心的眉眼,方才因为叶沫第一时间关注萧星辰而引起的些许不平衡稍微被满足了些。
【方才没注意到我。】
这个心声让叶沫愣了愣,随后又听到扶夜说话,“是被带有特殊毒性的妖兽所伤,寻常丹药无法治愈,只能等伤口自然愈合。”
“不过,不算很痛,尚且能够忍受。”
这么长的一段话,瞬间将叶沫的注意力转移,无暇顾及方才那道心声的意思,眉头依然皱着,说:“让我看看。”
伤口从肩膀蔓延至后背,但扶夜一向讲究,不会穿着破烂的衣衫出现在人前,因此现下扶夜的形象算不上干净整洁,但也还算得体。
注意到血迹渗出的地方衣服也是完好的,叶沫愣了愣,下意识闭上嘴。
“你,你当我没说过。”
扶夜眼睛却弯了弯,含上几分笑意。
“若是想看,等柯师弟历劫结束,我带你回去看。”
这话说的有几分暧昧,只愣了一秒,叶沫的脸瞬间爆红,连连摇头,正准备拒绝,又听扶夜说:“且伤处在背后,有些地方我顾及不到,到时师妹能否帮我上药?”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血迹,“若不好好上药,伤口便会血流不止。”
他提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叶沫嗓子一梗,想起当初扶夜也帮自己上药,于是低下头,声音有些轻。
“好。”
大长老正在此时看过来,说:“阿夜也受了伤,先回去休息吧。”
“不急。”扶夜说:“先等柯师弟渡过此次雷劫。”
他说这话,叶沫眉头便皱起来,有些不赞同。
如扶夜所说,伤口流血不止,又是从肩部贯穿至背后的大伤口,怎么可以继续拖下去?
却看扶夜转头,对她轻声说:“你以往应当没见过筑基突破金丹,这次正是个机会,仔细看下去,应该会受益良多。”
叶沫方才皱起一点的眉倏然又松开,有些惊讶地看扶夜。
她明白了扶夜的意思,却还是纠结。
“可……师兄你的伤,还是不要耽误的好。”
平时叶沫的语气本就柔和,此时又更软了些。
若扶夜没有这样考虑着她,她还能稍微硬气几分,可眼下,却是怎么都硬气不起来了。
扶夜勾唇,轻抚了下她的发顶,“不必担心,这血吃下止血丹能止住片刻,而眼下,这是你重要的机缘,必不能错过。”
“事有轻重缓急,而此时,仔细感受突破金丹期的雷劫,是排在前头的重要之事。”
叶沫抿唇,最后轻轻点头。
此时她被扶夜的这套逻辑绕了进去,加之之前答应了扶夜帮他处理伤口,竟怎么都没想起来。
若是她需要观看渡劫,扶夜也完全可以自己处理伤口,或是找最近的医师来,并不一定要等着她。
只是眼下叶沫没有想起来,只跟随扶夜的话语,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此时正在进行的雷劫上。
柯向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房顶,神色沉静而严肃,眸光极为坚定地迎上天雷。
天雷是无比冷冽的白色,外围却又泛着金光,只这么一眼,就能感觉到其中滚滚流动的无比强大的威力。
天雷中蕴含着天道规则,力量是修士所释放的力量无法比拟的。
天雷打在人身上,只一瞬间就将人全部包裹,可神奇的是,柯向笛周围的,甚至是身下的砖瓦,都没有被破坏分毫。
但很快,叶沫就意识到,所谓机缘,并不只是看别的修士是如何渡劫的,甚至可以说,这只是次要的,其最重要的,是天雷中逸散出来的力量和灵力。
其中饱含天道规则,融汇着自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的道法与自然规律。
她尝试了一下,这灵力无法吸收,却在接触到的一瞬间,能感受到许许多多。
但这些感受都是一闪而逝的,速度很快,在反应过来之前,那些大道法则早就已经消失。
叶沫转头看向扶夜,下意识在他这里寻找答案,而扶夜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说:“你只要感受就行,能抓住些什么最好,但也无需强求,只要能在其中获得些许感觉,便已经是极大的机缘了。”
只是这么听扶夜说,理解力再强也只会觉得云里雾里。
但叶沫极为显着的一个优点就是会听值得听的话,随后抬眼,看着眼前的天雷,努力感受这些一闪而逝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那样的感觉,只有在天雷落下之时才有,又一闪而逝,寻常人压根无法从中捕捉到什么。
但叶沫谨记扶夜的话,不强求抓住什么,就是静静地感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金丹期的雷劫只有九重天雷,哪怕天雷需要酝酿,但一道接着一道下来,也用不上许多时间。
最后一道天雷降下时,柯向笛身上已经狼狈不堪了,可他神色中没有一丝勉强的意思,依旧顽强无畏地迎上去。
天雷刺目的光芒持续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
待光芒散去时,在场的众人看着柯向笛在原地又坐了一会,随后才缓慢地站起。
在这段时间中,柯向笛身上龟裂焦糊的皮肤不断再生,衣物也缓缓恢复最开始时的干净模样,圣灵的光芒照射下来,蕴含着和天雷中如出一辙的天道规则和精纯的灵力。
但这次的光芒,不是劫数,而是馈赠。
叶沫眨了眨眼,转头问扶夜,“这光芒中的力量,和天雷是一样的吗?”
扶夜说:“大致是一样的,但馈赠中不会有超越渡劫之人能理解的法则,也就是说,更易懂,但却比不上天雷那样厉害。”
“原来如此……”
叶沫点了点头。
她又不禁回忆起方才体会到的感受。
应该是有体会到的,但这样的感觉隐隐约约,很是模糊,让叶沫不能完全确定,于是她只转头看着扶夜,说:“先去处理伤口好了。”
“嗯?”
扶夜看过来,似乎是没想到叶沫会主动提出,在他的印象中,叶沫在和他接触的事上,本应该是胆小逃避的形象。
但很快,他又心情稍好地扬起唇。
“那便先多谢师妹,肯帮我这个忙。”
扶夜这么认真,叶沫反倒有那么点不习惯,轻声嘀咕,“不过是帮忙处理伤口而已,不用如此正式地道谢。”
她拉住扶夜的手腕,说:“走吧。”
这个举动成功的再次让扶夜一愣。
其实叶沫的性格虽然看上去和软,但却格外的有戒备心的分寸感,或许也正因为这个性格,才会这样,加之长久以来忌惮他,所以两人之间,一直有种看不见的距离感。
虽然表面上看着很熟悉,关系亲密,但那种距离感,或许比叶沫与伊风之间,还要更远。
这是叶沫在有意识下,第一次主动接触扶夜。
他顺从地被拉着走,唇边带着浅浅的笑。
到了房间,叶沫才收回手,方才给自己壮了胆,但现在,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扶夜就站在她面前,又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你,你这伤……”
她当然明白,扶夜这个伤口大,必然是要脱衣服的,可眼下,她却说不出让人脱衣服的话,心中还在组织语言。
哪知一错眼,扶夜就已经上半身的衣物褪了个干净,速度很快,叶沫甚至没怎么看清他的动作。
有些茫然地眨眼时,扶夜已经转身背对她,将发丝拢到一边。
“要用到的药放桌上了,接下来,就麻烦师妹了。”
叶沫回神,视线触及桌上的药,下意识回答,“不,不麻烦。”
她又将目光转移到扶夜的背上。
扶夜的肩很宽,能看到利落的肌肉线条,整个后背的形状和体态,都十分完美。
皮肤白皙,看上去光滑而细嫩,却又在没有发力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分明的力量感。
而此时,从肩部到背部,停留在腰际上方的位置,贯穿着一条长而深的狰狞伤口,让人仅看一眼,就觉得心惊肉跳。
【哎卧槽!】
系统的声音率先一步响起来,【有你这么攻略人的吗?这么恐怖的伤,怎么可以给攻略对象看?】
除了谴责之外,系统还有些愤愤,【而且还吓到我了。】
【这样的伤不过是寻常,如何会吓人?】
扶夜的语气中带着货真价实的疑惑,【且你曾经说过,肉体接触是增进亲密度的好方法,眼下这样,又有何不妥。】
系统被问的哑口无言。
叶沫没说话,只是走近看扶夜的伤,随后以灵力化出约莫一杯的量的水,小心地帮扶夜清洗伤口。
在某些事情上,她出乎意料的胆大,或者说接受程度很高,这样的伤口,虽然恐怖,但让叶沫感到恐怖的只有想象到的当时情况的危险,却不觉得伤口可怕。
更不会觉得恶心。
她小声问道:“师兄,这伤口,是如何造成的?”
扶夜的思绪回到叶沫身上,说:“幻阵中妖兽虽然凶猛,但有大长老在,它们其实奈何不了我们。”
“可幻阵的危险之处,绝不在其中的妖兽,它能迷惑人的神智,身在其中,很难分辨下一刻眼前的事物是不是幻觉。”
“对付这妖兽时,大长老被幻阵所迷惑,将我认成了妖兽。”
“大长老的攻击对我十分致命,因此腹背受敌之时,我只能选择抵挡大长老的攻击,便让这妖兽有了可乘之机。”
这过程听着就凶险万分,叶沫的心脏紧了紧。
“如此危险,师兄还能平安回来,真是厉害,后来是大长老恢复神智了吗?”
“嗯。”
扶夜的伤口又渗出血,叶沫看着有些苦恼,但还未开口,扶夜就先意识到她的苦恼,说:“这药也有止血的功效,先上药吧。”
“好。”
叶沫看了看,转头将药拿了过来,一点一点洒在扶夜的伤口上。
她的动作已经足够轻柔,也尽量不直接接触扶夜的皮肤,但既然是上药,总有免不了的时候,伤口因为药粉的缘故,有些痒而痛。
而叶沫手指时不时碰到皮肤的感觉微凉且柔软,好像在一定程度上,能安抚伤口的不适。
后半程叶沫和扶夜都没说话,叶沫神色极为认真,扶夜额角却出了些许的汗。
他感觉自己有些奇怪,心脏跳动的速度似乎变快了,身体也有些发烫。
可他有些分辨不清楚,这样的变化,是因为药粉,还是因为叶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