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带来的消息像一盆冷水,浇灭了王惊蛰残存的侥幸。
他干掉了那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手段干净利落,却丝毫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而胸中郁结之气更甚。
“又怎么了?”王惊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青裳揉了揉眉心,语气凝重:“天狼的人发现了胖子的踪迹,但……情况不太乐观。”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具体情况还在调查,我担心……”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王惊蛰明白,这“担心”二字背后意味着什么。
王惊蛰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转而想起青裳之前提到的“新伙伴”。
“现在说你的那个‘新伙伴’吧,杀人跟切菜似的?你让我给她擦屁股善后?我他妈现在没心情管这些破事。”
青裳神色复杂地看了王惊蛰一眼:“惊蛰,林清这姑娘对王家没得说。你爸……”
青裳顿了顿,似是不忍再说下去。
“出了事之后,她情绪崩溃,这才……”
“情绪崩溃就能杀人?”王惊蛰冷笑一声,“我不管她什么原因,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这是让我包庇罪犯?”
“惊蛰,她走投无路,别人一听是她都吓跑了,她也不愿去别处……”
青裳解释道,“只有你,她才……”
“她才愿意来?”王惊蛰打断了青裳的话,“为什么?”
他盯着青裳,目光如炬,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青裳避开了王惊蛰的目光,低声道:“因为……你是王家人。”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王惊蛰。
照片上的女孩清秀可人,眉眼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
王惊蛰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就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青裳:“她……”
他握着照片的手指微微颤抖,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她是谁?”
青裳深吸一口气:“她叫林清,是你爸的……干女儿。”
王惊蛰的手骤然收紧,照片在他手中被捏得变形。
王惊蛰盯着照片里那张陌生又带着一丝熟悉的脸,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直觉告诉他,这事儿是个坑,一个深不见底的坑。
“牵连?什么牵连?我爸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个人?”
王惊蛰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青裳叹了口气,神情凝重:“牵连大了去了,惊蛰,这姑娘是你爸年轻时候认下的干女儿,从小就在王家长大,你小时候还抱过她呢,只不过后来……”
青裳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抱过她?”
王惊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我抱过她?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不会是在这儿胡说八道吧?”
他猛地将照片拍在桌子上,照片上的女孩仿佛也在颤抖。
“惊蛰,我怎么会在这事上胡说?你爸……”青裳刚要解释,却被王惊蛰粗暴地打断。
“够了!”王惊蛰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我爸的事情还没搞清楚,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干女儿,杀人犯!青裳,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停住脚步,目光如刀般锋利地盯着青裳,“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青裳迎着王惊蛰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一字一顿地说道:“惊蛰,林清这孩子,和你爸的牵连,比你想的还要深……”
王惊蛰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烟一根接着一根,烟灰缸里很快就堆满了烟蒂。
良久,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像是要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进去。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但语气中的暴躁已经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青裳见状,知道王惊蛰的情绪已经稍微稳定下来,
这才缓缓开口:“惊蛰,这件事……牵扯到组织里的一些旧事,而且……和早慧儿有关。”
“早慧儿?”
王惊蛰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李礼,这孩子眉眼间的神态,确实与记忆中那个神秘的早慧儿有几分相似。
注意到王惊蛰的目光,
青裳解释道:“早慧儿这样的体质,在这一行里,尤其是泰国那些养鬼人,可是相当受青睐的。当年……”
“等等,”
王惊蛰打断了她,“你说的这些,跟我爸,跟林清,又有什么关系?”
青裳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二十六年前……”
“二十六年前?”
王惊蛰重复着这个年份,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那一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
青裳刚要开口,房间的门突然被人轻轻叩响。
“谁?”王惊蛰警觉地问道。
“是我。”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王惊蛰的瞳孔骤然一缩。
“进来。”王惊蛰沉声说道,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有着一头瀑布般的长发,精致的五官如同雕刻般完美,
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她背后的故事。
女人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皮箱,走进来后将皮箱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抬头看向王惊蛰,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林清?”王惊蛰看着眼前的女人,脑海中浮现出照片上那个清秀可人的女孩,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林清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青裳见状,轻咳一声,
打破了沉默:“惊蛰,二十六年前,天道盟开始走出国门,在东南亚发展。”
“那时候,难免会与当地的一些势力发生冲突……”
王惊蛰没有打断青裳,只是静静地听着
“当时,我们与泰国一个养鬼人起了冲突,”
青裳的语气变得凝重,“那家伙手段狠辣,而且睚眦必报。在冲突中吃了亏后,他竟然跑到中国,寻找早慧儿这样的孩子,用来制作小鬼……”
“早慧儿?”王惊蛰再次看向李礼,心中一紧。
“不错,”
青裳点点头,“当时,有很多像早慧儿这样的孩子被那个养鬼人掳走,林清就是其中之一。”
“你父亲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立刻带人追杀那个养鬼人,最终救下了林清……”
青裳顿了顿,看了一眼林清,
继续说道:“只是,当时情况混乱,我们没能找到林清的父母,你父亲便将她带了回去,认作干女儿……”
王惊蛰看着林清,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有着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后来……”
青裳的声音低了下去,“你父亲……”
“我父亲怎么了?”王惊蛰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焦急。
青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林清,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惋惜。
林清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后来,我长大了……”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王惊蛰手中的辟邪刀上,“然后,我被送进了海外部门……”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惊蛰,出事了!”
李伯慌慌张张地冲进房间,打断了林清未尽的话语,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惊蛰,小阳出事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王惊蛰心头一紧,小阳是他店里的伙计,为人老实本分,怎么会出事?
“慢慢说,怎么回事?”
李伯缓了口气,急促说道:“小阳在库房整理古董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尊青铜鼎,”
“那鼎……那鼎裂开了,里面……里面爬出来好多虫子!”
王惊蛰脸色一变,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之前在老宅遇到的那些诡异的虫子。
难道……
又是辟邪刀在作祟?
“现在情况怎么样?”
“虫子散得到处都是,小阳也被咬了,现在昏迷不醒!”
李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不敢靠近,怕……”
王惊蛰当机立断:“带我去看看!”
他看了一眼林清,又转头对青裳说道:“林清的事,稍后再谈。”
青裳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林清则默默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皮箱,指节泛白。
王惊蛰跟着李伯匆匆赶往库房,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库房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古董碎片,地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黑色的虫子,
如同潮水般涌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阳躺在角落里,脸色苍白,浑身抽搐,身上布满了被虫子咬伤的痕迹。
“惊蛰,这……这怎么办?”李伯的声音颤抖着,眼中充满了恐惧。
王惊蛰强忍着恶心,快步走到小阳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先把小阳弄出去!”他沉声说道。
李伯壮着胆子,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将小阳抬出了库房。
“快,送医院!”王惊蛰对李伯说道。
“好……好!”李伯慌忙答应着,转身就要跑出去。
“等等!”王惊蛰叫住了他,“先别去医院,去刘纹那儿!”
他想起刘纹的医术,或许能治好小阳。
“刘……刘纹?”
李伯愣了一下,“她……她行吗?”
王惊蛰没有解释,只是坚定地说道:“快去!”
李伯不敢再耽搁,背着小阳匆匆离去。
王惊蛰看着库房里密密麻麻的虫子,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辟邪刀,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
他转身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清说道:“走吧,去你那儿。”
林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王惊蛰向青裳要了地址,拒绝了随后赶来的刘纹送他去医院的提议,“纹姐,小阳就拜托你了。”
刘纹看着王惊蛰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他身后一言不发的林清,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这丫头……有点邪门……”她低声喃喃道。
王惊蛰看着手中写着地址的纸条,太原,迎泽后街……
他深吸一口气,发动了车子,朝着那个陌生的地方驶去。
“干阿姐……”他低声重复着这个称呼,心中五味杂陈,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