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时候声音总是呈现两极分化，要么沙哑要么尖锐，外头的声浪一浪比一浪高，嘈杂的环境里赵言却依然能够听清百姓们挽留的话语，车厢不是隔音板，百姓们的不舍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大人能懂离别的愁绪，孩子们却已经害怕的缩成一团，吵闹的环境让孩子们心生怯意，顾慕灵把两个孩子都搂到怀里温声细语的抚慰着，孩子们渐渐平静下来后焉哒哒的玩着自己的小手。
“阿言，孩子们我来看着，你下去同百姓们好好道别吧。”顾慕灵懂赵言心底的悲伤，这三年的付出任谁都会有感情，现在要离开自己拼搏已久的地方赵言的表现已经很坚强了。
思绪已经乱糟糟的赵言看了看两个孩子后对着顾慕灵颔首就下了马车。
他也想看看自己治下的百姓。
马车已经被情绪激动的百姓们团团围住，看赵言出来后百姓们自觉的给赵言腾出一块空地，嘈杂拥挤的环境是不适合说什么的，可看到百姓们已经哭肿的眼睛赵言心里也是酸涩无比。
百姓们能爱戴他就证明他三年的付出是值得的。
赵言没有因为自己为桃源府做出什么政绩而骄傲，在他看来那就是他的职责所在，当官不为百姓谋幸福那他苦学多年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如今这么多的百姓来给他送行，赵言心底的骄傲开始冒芽，能赢得这么多百姓的信任是他的荣幸。
“赵大人，您别走，就留在桃源府吧，我们都念着您呐。”
“好日子都是您给我们带来的，草民给您磕头了。”
“大人……”
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讲个不停，赵言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反应不及时，他这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先把那位给他下跪磕头的百姓赶紧扶起来。
这么多人因为他的离开而不舍，赵言的心逐渐变的滚烫起来，心头那股感动的火越燃越大，到最后赵言自己都无法掌控。
“我……”赵言不再自称本官，他想用称呼在离别的时候拉近与百姓们的距离，“桃源府的成功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大家的努力我能看的见，以后我不在桃源府了大家也要好好生活，好日子是要靠你们的双手去打拼的，希望以后不管我到哪里都能听到桃源府的好消息，还望大家以后多多保重。”
赵言的一番肺腑之言激出更多人的眼泪，最后还是刘教谕出面才让大家稍微冷静下来。
“大人，这是百姓们送给你的礼物。”刘教谕把一直紧紧护在怀里的东西恭敬的递给赵言。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眼前的礼物是什么不言而喻。
赵言接过礼物的双手是颤抖的，他心里的激动根本藏不住，他用力咬住嘴里的软肉直到尝到血腥味才能让自己稍微保持冷静。
拿到颇有重量的万民伞后赵言有种落泪的冲动。
这是百姓们对他彻底的认可。
“这是大家连熬几夜给大人做的万民伞，百姓们的名字都写在上面，因为他们不识字也不会写所以才求到府学去，看到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后他们都是又哭又笑，对大人您的离开他们满心不舍，可又希望大人您有个好的前程，他们复杂的心意都藏在万民伞里，这是百姓们对您的心意。”刘教谕说完自己先红了眼眶。
府学如今能发展这么好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赵言。
“大人，望您以后仕途通畅，青云直上，下官在这给您拜别了。”
“祝大人仕途通畅，青云直上。”
声势浩大的祝福在耳边回响。
等赵言回过神时马车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拉开车帘回头望去，乌泱泱的百姓还跪在原地给他送行，距离太远赵言已经看不清他们的脸庞，但他依稀能听见“青云直上。”
前方的路要怎么走赵言还不清楚，但不管是通畅还是曲折他都打定主意走下去，怎么都不能辜负百姓们对他的祝福和期盼。
直到所有的人影已经变成细小的黑点直至消失不见后赵言才依依不舍的把车帘放下，腰间的酸胀他无暇顾及，怀里的万民伞特别有存在感，赵言如珍宝版的摸了又摸。
“爹爹，抱。”
小包子特别罕见的对赵言撒娇，顾慕灵差点以为自己认错孩子了，这话从小汤圆嘴里说出来还正常，从小包子嘴里那真的是特别少见。
毕竟小包子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
赵言评价他是腹黑又高冷。
“啊？”
赵言有些呆。
他揉了自己的耳朵怀疑是今天太激动幻听了，这还是他那个不爱搭理人的儿子吗。
离别的惆怅散了几分，赵言把万民伞放到一旁把小包子抱过来放在腿上。
“包子，你刚刚说话了？”赵言还是不可置信。
“嗯。”小包子又恢复了高冷寡言的模样，他刚刚就是看他爹太伤心还硬着头皮撒娇的，平时他看妹妹都是这样撒娇爹娘都特别受用，今天妹妹估计是被吓到了才没那么活泼，做大哥的这时候就要挺身而出了。
所以才会有他那生硬无比的“撒娇”。
虽说爹娘都对他的“撒娇”特别震惊，但他的目的达到了，起码他爹没那么伤心了，小包子觉得这个方法很好用，怪不得妹妹平时这么爱用，年纪还小的包子把这个方法列入秘籍。
以后谁伤心了他就依葫芦画瓢用下去。
“包子，你把刚刚的话再跟爹说一遍。”赵言觉得自己还没听够，自家儿子好不容易才撒娇他得多听几次才过瘾。
……
小包子看他爹不再悲伤后坚定的摇摇头，“我不。”
撒娇虽然好用但他觉得十分别扭，秉持着能不用就不用的原则包子拒绝的十分干脆。
被儿子拒绝赵言对此接受良好，这才像他儿子嘛，刚刚那个撒娇简直像被夺舍一般，虽然现在的儿子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这个老父亲的请求，但赵言只能接受。
自己的儿子自己宠。
“闺女刚刚也被吓到了，阿言，你也哄哄她。”顾慕灵不等赵言回答就把小汤圆塞进赵言的怀里，成功解放双手后，她迫不及待的拿起万民伞欣赏起来。
赵言：“……”
哄孩子是假，满足私欲才是真。
看着怀里一动一静的儿女赵言只能认命的开始讲故事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