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顾衡正值壮年,赵言本以为他的教学能有点新意,结果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填鸭式教学。
他照着书本读一句,赵言像牙牙学语的孩童一字一句跟着读。
“天杀的,我是做了什么孽要受这个苦。”顾衡在心里骂骂咧咧,还得做好表情管理。
少年的身体住着成年的灵魂,对于这种教学方式,赵言真的很想撞墙,关键是今天教的还是《论语》!
对于《论语》赵言不敢说倒背如流,也能直接背出好几十句其中的名言,从小学开始他就学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句话这对他来说,听到前面那一句,就能自然而然的接出下一句,这倒也不是什么刻意而为之,反而是有一种刻在基因里面的自然反应。
没办法,念的多了,下意识的反应最真实。
其中好多句名言名句赵言都记得熟透了,结果现在又得学一遍,还得照着念,每念一句赵言都会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他装嫩装了那么久,忽然觉得做大人也挺好,当小孩就得被逼着读书,还是学已经读过的书,此时赵言的内心是崩溃而绝望的。
顾衡一拿起书自己先沉浸了,赵言念的心不在焉他也没有注意到,此刻的他正因为读书而幸福。
麻木如赵言,他像个机器人一般照念不误,语气中不带一丝真情,照念两页后,赵言最后一点耐心也被消磨没了。
他现在就非常想揭竿而起,这书反正他是念不下去了,不过他也不敢在顾衡面前叫嚣,毕竟当初是他要求顾衡来当他夫子的,要是现在直接跟顾衡说不读了,顾衡怎么想的,会不会当场拍死他赵言心里不确定,但对于他自己而言这种又当又立的行为,他都会鄙视自己。
左右为难的赵言深深叹了口气,不料,叹气声太大把顾衡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两人对视上时,顾衡眼里那种怒其不争的神情赵言看得清清楚楚。
“说说,我刚刚读到哪了?”顾衡绷着一张脸,丝毫不留情就开始死亡提问。
赵言现在就是非常后悔,那口气不叹出来他也不会死,因为叹气把大魔王吸引来了,问的还是死亡问题,赵言根本答不上来。
刚刚他光顾着想别的事情,顾衡读的什么他从一开始就没认真听,现在突然被提问,他要是能回答出来才是见鬼了。
赵言心虚的摇头,乖乖道:“夫子,学生不知。”
“不知!不知你还不认真听,你要我说你什么好,读书本就不易,你现在还不好好珍惜,你是想等进了考场再后悔吗,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顾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他各种圣人学说都拿出来做例子,赵言只能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紧紧闭住嘴巴,生怕自己这张嘴讲出来的话又让顾衡气到,到时候事情就难以收场了。
不料,他这副沉默的样子,在顾衡眼里等于用沉默在跟他抗争,顾衡没别的爱好就爱跟书本打交道,他想惩罚赵言,惩罚的内容自然也与书本有关。
“我问你,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此话何解?”顾衡换了个问法,内容依旧跟《论语》有关。
“总算出道我会的题了!”赵言此刻非常暗爽,这下他不怕回答不出来惹顾衡生气了。
学过心理学的赵言非常知道如何拿捏人的心理,他先是佯装思考了一会,还特地给自己加了点戏,一会皱眉一会摇头,妥妥把自己认真思考的人设立了起来。
等到顾衡都差点着急的时候,他才慢悠悠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通过做不义的事情得到的财富和地位,对我来说都像浮云一样。”说完还假惺惺的反问顾衡,“夫子,我解答的对吗?”
“嗯,孺子可教也。”顾衡对赵言的回答还算满意,“不过这次回答对也不能骄傲自满,还得静下心来好好读书,连书都读不好,科举就不要想考了。”顾衡苦口婆心的劝道。
赵言乖巧点头,立马应声,“夫子我会认真读的。”
“只要你改变教学方式,这书我肯定好好读。”赵言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两人的想法南辕北辙,偏偏还在一个屋里,能够和谐共处,赵言觉得缘分确实神奇。
看赵言又走神了,顾衡只好假咳几声把赵言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提醒道:“静心,认真读书。”
想着刚刚枯燥乏味催眠的教学方式,赵言苦不堪言,看顾衡又要张口念书,赶紧阻止道:“夫子且慢,我有话要说。”
“何事?”
顾衡当即把手里的书放下,认真又带着一点不满看向赵言,他最不喜欢读书的时候被人打扰了,不过现在打扰他的是他开门弟子,顾衡便忍了。
看顾衡脸上并没有生气,赵言才慢慢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夫子,我以前读过书,对于书上的字基本都认识,我主要不懂的是里面的释义,这方面我会多加向您请教,所以您看,这跟读可不可以取消。”
“取消?”
顾衡从小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他早就习惯了这种读书方式,因此他并没有觉得这种教育方式会有什么问题,直到当事人当着他的面说了,他才开始反思。
“我得想想,一时半会给不了你答复。”顾衡此刻心情有点沉重。
赵言懂得适可而止,立马卖乖道:“夫子不急,您慢慢想,我先自学。”
说完赵言立马乖乖拿起书,看的那叫一个认真投入,让顾衡都挑不出错处。
古文毕竟不是大白话,内容他虽然学过一部分,但绝大部分是听都没听过的,圣人学说赵言不敢自己胡乱理解,这时候还是得靠顾衡帮忙理解。
赵言先自己学了一会,把不会的都总结到一处,最后才去请教顾衡。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倒是相处的十分和谐,顾衡不再急躁,赵言也不会觉得乏味。
“你这写的是什么东西,怎么缺胳膊少腿的。”顾衡指着赵言的笔记开始发问。
上课做笔记是赵言多年形成的习惯,他开会也是这样,喜欢把重点记下来,毕竟他又不是过目不忘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习惯了写简体字,因此顾衡帮他理解释义时,他写笔记时用的也是简体字,一下子就被顾衡抓到了。
“呃,夫子,这是我的笔记。”赵言硬着头皮回答道,这时候没有简体字,他暂时还不知道,如何跟顾衡解释简体字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