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天天在地里头耗着,就在地快要翻完的时候,刘娘子神色慌张地跑来了。
她一看到刘铁,就开始大喊道:“当家的不好了,说是要征徭役了,这可怎么办啊……”话还没说完刘娘子就忍不住了,坐在田埂上就开始掩面痛哭。
这是赵言第一次知道刘娘子嗓门原来可以那么大,地是要翻完了,赵言却觉得天要塌了。
徭役意味着什么赵言心里一清二楚,这活干不好是要把命都搭上的,人人都畏惧徭役,可又都逃不过徭役。
赵高和刘铁他们听到要服徭役都愣住了,对于徭役他们是打从心底里觉得害怕,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住了,他们想说些什么,却都呐呐开不了口。
对于徭役他们能说什么呢,不能叫苦不能哭不能闹,有事只能往心里搁。
“怎么今年要服徭役了呢,事情怎么就成这样了,好几年都没徭役这事啊,怎么今年就……。”刘铁好不容易开口,一说话就哽咽了。
家里头几乎都靠他撑着,要是他去服徭役家里没个主事的日子怎么过的下去,自己媳妇刘铁自己心里清楚,一个女人带三个女娃这日子肯定不好过,当了赵家的长工每个月有固定的收入,刘铁以为家里好不容易走上正轨了,结果现在好日子刚刚开始呢直接被宣告结束,刘铁心里实在是不甘心。
怎么好日子永远都轮不到他呢。
“当家的,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没了你我们娘仨连个依靠都没了啊。”刘娘子绝望地哭泣道,她也是刚刚去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听人说的,一听到这个消息她连衣裳都顾及不了,直接跑过来找刘铁想办法。
可刘铁对于徭役的事怎么会有办法呢,那是上面规定的事情,他们一个平头小百姓怎么能抗衡呢。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地里的活这时候也没有心情去干,赵高大手一挥直接让提前收工。
刘铁带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刘娘子回家,走的老远了赵言还能听到刘娘子的啜泣声。
赵言一时无措,只能喊一下赵高,“爹……”
赵高面如土灰,他无力道:“三郎,先回家吧,出了这事总要回去跟你娘她们说一下先,带上农具咱先走吧,这活爹暂时是没力气干了。”
徭役的消息一传来,赵高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现在只觉得窒息,深深的无力感一直包围着他,他没有办法摆脱。
一路无言,父子俩沉默回到家后连农具都不想摆放,只是随手放在院里。
看提前回家的父子俩,陈氏以为地里活干完了才回来的,欣喜道:“干活累了吧,赶紧坐着歇歇,我去灶房做饭让你们吃的饱饱的。”
看着一脸笑意的陈氏,赵言一时不知道怎么把徭役的消息说出来。
毕竟,这个消息对于每个家庭来说都太残忍了。
徭役顾名思义就是平民百姓要为国家提供无偿的劳动。
徭役分为两种,一种是力役,一种是兵役。兵役因为天下太平少了很多,现在普遍的都是力役。
兴修水利路面桥梁的大型工程的修建离不开百姓的加持,没有人愿意免费去花大把力气劳动,徭役就是为了压榨老百姓的劳动形成的,老百姓对劳役不能反抗只能服从。
任何一个反抗徭役的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敢反抗官府直接给你来个几十大板,打过以后就老实了,只能接受这个无良的压榨。
几乎每次徭役都会有大量的人死亡,但是这些人的死去不会让统治者有任何怜悯之心。
在服徭役过程中不管是生老病死还是其他,都是官府没有任何关系,很多人因为过劳死去只会被草草下葬。
徭役每天只能吃一顿,由官府统一在中午提供饭食,吃了这一顿只能继续等明天中午的那顿饭。
官府也不是傻子,他们提供的饭食没有肉只有菜,味道简直比猪食还差劲。吃的少又差活多又杂,还有监工动不动就拿鞭子抽人,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下,能活下去的人少之又少,或者出来几乎都是被剥掉一层皮,整个人瘦骨嶙峋风一吹就倒了。
徭役的征集不是特定的,临时有事也会征集,就比如这次就是临时的。冬天的下雪太多开春以后河流水位上涨不少,这次就是要征集老百姓去无偿挖渠和修建桥梁。
“媳妇,跟你说件事。”赵高认真对着陈氏道,反正这事早晚都瞒不住,从他嘴里说出来会更好。
看赵高少有的严肃,陈氏开始有些紧张,“啥事啊当家的,你说。”
“听说今年的徭役开始了……”
“什么!徭役!咋这么突然啊。”赵高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氏的尖叫声打断了。
陈氏脸上不再有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忧愁,“那当家的你是不是就得去……,哎哟……这可怎么办啊。”
赵高陷入沉默,他心里清楚自己别无选择,徭役他是逃不掉的。
官府规定,每次的徭役一户就要出一个人,所以当下大家伙能不分家就不分家,很多户人家家庭矛盾不断也都咬牙扛着,一旦要服徭役,还可以几兄弟轮番去,不用全部都搭上。
要服徭役的都是男人,赵言家里只有赵高符合条件,赵言年纪还小可以不用去,赵高是必须要去。
对徭役赵高心里是相当抵触的,自打成年以来,他已经服了五次徭役,每次的徭役他过得都非常痛苦,每次又累又饿的徭役都让他感到无比绝望。
因为徭役,整个午饭期间没人讲话,赵家气氛非常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