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胶县城,已经晚上十点了。
吴老实先把唐姐和王姐送回家,卸了货,又把苏椒椒送到了刘莹所说的仓库那边,最后才送的秦修明。
秦霜早就等得坐立不安,见儿子回来,才松了口气,“怎么才回来?”
秦修明不声不响地回了屋,把口袋里的辅料掏出来放在桌子上,才把在墨城批发市场发生的事说给秦霜听:“我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先是偷拍我,后来又没有缘由地把我关在一间空屋子,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竟然有这样的事?”秦霜默了默,安慰道,“你回来就好,以后墨城那边,不用你去了。”
“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秦修明见秦霜竟然没有任何情绪,激动道,“妈,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又没有去墨城,我怎么知道?”秦霜勉强笑了笑,“好了,不要多想了,你也累了大半天了,快睡觉吧!”
“妈,是不是他?”秦修明突然想到了什么,抓住秦霜的手不放,“妈你告诉我,是不是他?”
他从小就跟妈妈一个人过,还随了她的姓。
记忆里,他从未见过他爸爸。
秦霜有时候说他死了,有时候又说早就离婚了,每次说的都不一样,小的时候,秦修明倒是没有在意,长大后他就觉得他爸爸很可能就没死,他妈妈是有事瞒着他。
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秦霜喝醉了,才说出实情。
她说他有爸爸,还说他爸爸不知道他的存在,让他当他爸爸已经死了。
“修明,不会是他。”秦霜摇摇头,眸光黯淡,“他真的不知道我生下了你。”
“那会是谁?”秦修明不信,再三追问,“你为什么不感到吃惊,为什么不担心我的安全,为什么这么淡定?”
“修明,你都平安回来了,我还担心什么?”秦霜有些生气,反而责怪他,“那么多人,怎么就你被关在空屋子里,是你自己不小心,你还回来问我?”
“那你就瞒着我吧!”秦修明砰地进屋关了门,赌气道,“有一天我死了,我也是糊涂鬼。”
任凭秦霜怎么喊他,他都不肯开门,更不肯出来。
她只得守在儿子门口,一步不敢离开。
刘莹表姐这个仓库,实际上是个地上车库改造的,仓库不大,也就是三十多平米。
防盗卷帘门里面做了隔断,还做了上下水,可以洗漱,也可以上卫生间。
靠墙放了两个铝合金货架,上面放着相机,胶卷,还有一些摄影设备。
刘莹的床就放在两个货架中间,都没有多余的空隙。
苏椒椒一进门就把那些湿了的玩具擦干净,挂在了货架两边晾干,两人几乎都没有下脚的地,刘莹对苏椒椒的到来很是欢迎:“你要是每天来就好了,我一个人还挺害怕的。”
这一排车库刚好位于小区的外墙,面对着马路。
唯一的优点就是停车方便。
“你胆子也够大的。”苏椒椒也觉得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太不安全,虽然别的车库也住着人,但毕竟是住在路边,这年头的安保远远没有十几年后健全,路口连个监控都没有,“表姐怎么想到把这个车库当仓库的。”
“我表姐夫爸妈就住在楼上。”刘莹指了指楼上,“老两口有时候喊我上去吃饭,我去了几次,就不想去了,他们觉得自己是城里人,特别爱显摆,就好像我一个乡下土包子啥都没有见过,搞得我很尴尬。”
“既然他们家的人住在楼上,那你不用每天住在这里。”苏椒椒躺在床上,摸了摸被褥,蓝白相间的被褥倒是干净,只是一扭头就看见黑漆漆的货架,让人心里很是不适,“毕竟是仓库,不适合住人的。”
虽说有个小窗户,但晚上都是关上的。
她刚进来就觉得有些呼吸不畅,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霉霉的味道。
应该是墙皮渗了水,屋里返潮导致的。
老同学条件也蛮艰苦的。
“我不住在这里,还能住在哪里?”刘莹把胳膊放在脑后,幽幽道,“不瞒你说,我现在回去也没地方住了。”
“怎么了?”苏椒椒去过刘莹家一次,就睡在她的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她至今记得刘莹写字台放着的那把红艳艳的塑料花,刘莹说是她哥哥给她买的生日礼物,那样温馨的家,怎么会没地方住了。
刘莹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其实我答应跟小吴来往是有原因的,我觉得谈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你看我哥和我嫂子,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是不是轰轰烈烈的?”
“是的,的确轰轰烈烈。”刘莹嫂子张兰就是梧桐村的,离她家不远,苏椒椒还给他们传过书信。
张兰长得很漂亮,提亲的不计其数。
比刘莹家条件好的,大有人在。
张兰妈妈因为刘莹家没有盖新房子,不同意这门亲事,说进门就跟婆婆一起住,会有很多麻烦,更重要的是,刘莹哥哥刘源初中毕业后,也没去上班,就在家里种地。
还说刘源除了长得帅点,再没别的优点。
张兰正是有情饮水饱的年纪,根本听不进去她妈的话,依然暗地里跟刘源来往,她知道苏椒椒和刘莹是同桌,悄悄写了信送到苏椒椒家里,让苏椒椒帮忙捎给刘莹再传给刘源。
最后,张兰妈妈拗不过张兰,才答应了这门婚事。
从初中毕业到结婚,两人谈了八年恋爱,顽强地抗争,才走到了一起。
在十里八村,也是一段佳话。
“可他们结婚后,就跟完全变了两个人一样。”刘莹猛然坐了起来,身下的床咯吱咯吱响,她面对着苏椒椒,情绪激动道,“我哥结婚之前,对我爸妈连一句重话都没有,结婚没多久,他就跟我妈吵架,说我妈没本事,不给他盖新房,其实不是我们家不盖新房,而是我们村一个儿子的家庭,就给一处宅基地,要想申请新的宅基地,就得排队等着,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申请下来。”
“我们村也是。”苏椒椒点点头,表示理解,她躺在床上都不敢动,一动床就响,这床是几块木板拼接的,床下垫着砖头,她都担心睡着睡着,床塌了。